長江水戰後第三天,劉體純站在船頭,望著西麵揚州方向。
江風獵獵,吹動他染血的戰袍,也吹不散眉宇間的凝重。
“將軍,清軍水師殘餘已肅清,長江水道完全在我控製之下。”
新任水師統領方暉躬身稟報。
這個前明水師將領在戰敗後毫不猶豫地倒戈,此刻正急於證明自己的價值。
劉體純微微點頭,目光仍盯著遠方,沉聲問道:“城南清軍有何動向?”
“據探馬來報,濟爾哈朗得知水路被斷,暴跳如雷,但攻城並未停止。隻是清軍糧草供應已顯緊張,攻勢有所減弱。”
這時,施琅快步走來,麵色嚴峻,急急忙忙說:“劉將軍,鄭家船隊明日必須返航。家主已連發三道急令,不能再耽擱了。”
劉體純轉身,直視施琅,懇切地說道:“施將軍,能否再助我一程?”
施琅一愣,問道:“將軍何意?”
“我要攻打城南清軍大營。”劉體純一點不像開玩笑。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施琅和方暉都驚呆了。
“將軍瘋了不成?”施琅脫口而出。
“請恕末將魯莽,清軍在城南有近十萬之眾,我軍滿打滿算不過六千人。就算加上我這一千多水手,也不到八千人。這豈不是以卵擊石?”
方暉也急忙勸阻道:“將軍三思!清軍雖斷糧道,但實力猶在。濟爾哈朗也是員猛將,用兵狠辣,絕非易與之輩。”
劉體純從懷中取出一封密信,說道:“你們看看這個。”
施琅接過信件,越看臉色越變。
這是閻應元的親筆信,信中說他已集結三千義軍,潛伏在清軍大營附近,隻待信號便可裡應外合。
“就算有這三千義軍,兵力仍然懸殊。”施琅搖頭。
“況且這些義軍缺乏訓練,裝備簡陋,能起多大作用?”
劉體純哈哈一笑說道:“我們一萬人出征,一明一暗。六千將士上船走海路,還有四千由冷瑞率領,由陸路潛至,現已到達揚州城外四十裡處。今夜可抵揚州。”
“就這兒……”施琅還是搖頭,按照他的想法,兵力遠遠的不夠。
劉體純走到甲板中央的沙盤前,微微一笑說:“你們看,清軍大營背靠運河,前臨平地。濟爾哈朗自恃兵力雄厚,布防必有疏漏。”
他手指與圖上的幾個點說:“我軍可分三路:一路由方暉率領水師,沿運河炮擊清營;一路由我親率主力,正麵強攻;最重要的一路,由閻應元、冷瑞帶領,趁亂焚燒清軍糧草。”
“就算計劃成功,我軍如何脫身?”施琅追問。
“不需要脫身。”劉體純眼中閃過決然。
“我們要的不是擊潰清軍,而是解揚州之圍。隻要糧草被焚,濟爾哈朗必退兵整補,揚州就能獲得喘息之機。”
施琅沉默良久,內心激烈掙紮。作為將領,他看得出這個計劃的大膽與精妙;作為鄭家部將,他又深知此戰的凶險。況且,鄭芝龍一直催他返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