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的冬日裡,張旺的熱情卻像一盆炭火,燒得趙金坐立難安。
接連幾天,張旺不是請客吃飯,就是送來各式各樣的禮物。
這天,他更是直接抱著一件嶄新的羔皮大衣來到了趙金家中。
“趙兄,你看這皮子,可是正經的塞外羔羊皮,輕軟暖和,最是擋風!”張旺抖開那件毛色潔白、觸手溫潤的大衣,不由分說地就往趙金身上披。
“使不得!使不得!”趙金連連躲閃。
“你如今身份不同了,時常要外出巡視工坊,穿這個正合適!一點心意,萬萬不可推辭!”張旺邊說邊把大衣披在趙金身上。
趙金下意識地想躲開,那柔軟的羊毛蹭過他的臉頰,帶著一股淡淡的膻味和昂貴香料的氣息。
他心裡一陣翻滾,更有一股寒意升起。這禮太重了,重得讓他心驚肉跳。
他勉強笑道:“張賢弟,這……這太破費了,趙某何德何能……”
平日裡,他也收些禮物,不外乎兩壇酒、一包點心、一塊花布,甚至是一條羊腿,可絕沒有這麼貴重的。
“誒!趙兄見外了不是?”張旺用力拍著趙金的肩膀,把他按在椅子上,親手替他攏好衣襟,動作親熱得近乎狎昵。
“你我兄弟,還說這些?當年在京城,小弟沒少受趙兄照拂,如今略表心意,理所應當!”
正說著,趙金的妻子端茶進來。張旺眼睛一亮,立刻又從隨身帶來的包裹裡取出一件衣物。
“嫂子來得正好!小弟也給您備了份薄禮,您瞧瞧!”
他展開一件做工精致的絲綢棉衣,領口處赫然圍著一圈火紅蓬鬆的狐狸尾,在昏暗的室內都隱隱泛著光澤。
趙金的妻子是個本分婦人,哪見過這等華貴東西,一時看得呆了,手足無措地看向丈夫。
“這……這可使不得!”趙金猛地站起,臉色都變了。
羔皮大衣尚可說是朋友饋贈,這帶著狐尾的絲綢棉衣,其價值遠超他的俸祿,用意太過明顯。
“有什麼使不得的?”張旺笑容滿麵,語氣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他對著趙金一笑說道:“嫂子操持家務辛苦,穿件好衣裳怎麼了?趙兄,莫非是看不起小弟這點心意?”
他最後一句話音調微微拉長,眼神裡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冷光。
趙金妻子看著那華美的衣物,眼中流露出難以掩飾的喜愛,但見丈夫臉色難看,也不敢伸手去接。
趙金心中天人交戰。拒絕,怕立刻撕破臉,讓對方難堪,沒了那份兄弟情誼;收下,這人情可就大了,萬一以後……,如何處星?
他感到一張無形的網正在收緊,勒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最終,還是抵不住心裡的貪婪,在張旺灼灼的目光和妻子怯怯的期待下,他艱難地擠出一句話:“如此……就多謝賢弟美意了。”
這話說出來,他自己都覺得嘴裡發苦。
張旺頓時眉開眼笑,又說了好些閒話才告辭離去。
送走張旺,趙金看著妻子愛不釋手地撫摸著那件狐尾棉衣,心中沒有絲毫喜悅,隻有沉甸甸的壓力和揮之不去的危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