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看著眼前奔湧的濁流,連握著馬韁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逃了一夜,血戰至此,終究還是絕路。
“我等斷後,子廉速帶主公過河。”
夏侯惇、曹仁大吼,領兵衝向敵軍。
“主公!”
曹洪像一頭受傷的豹子撲到馬前。
他二話不說,雙手抓住曹操的腰帶用儘全身力氣將他從馬上硬拽下來,背到背上。
曹操的體重壓得他一個趔趄。
冰冷的河水淹到他的腰際。
“子廉!
放我下來!
吾豈可獨走!”
曹操掙紮。
曹洪紅著眼,一聲不吭往前走。
冰冷的河水灌進他肩頭的傷口,劇痛讓他眼前發黑。
他咬碎了牙,喉頭發甜,挺直腰背,將曹操死死托住,一步一步,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前行。
“放箭!射死他們!”
岸上,西涼軍司馬猙獰地狂吼。
大量西涼兵繞過斷後曹軍,已追至岸邊。
嗖!
嗖!
嗖!
密集的箭雨撲向河中掙紮的身影。
河水成了最大的阻礙,也成了唯一的屏障。
箭矢大部分射入水中,激起渾濁的水花,少數擦著曹洪的頭皮、後背飛過,釘入前方的水流,又被急流衝走。
一支狼牙箭“噗”地擦著曹洪的大腿射過,他身體一沉,河水淹沒到胸口。
劇痛讓他眼前金星亂冒,曹洪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血水在身後的河水中暈開,一片紅。
“子廉!”
曹操伏在他背上,感覺到他身體的劇震,聲音都變了調。
“死……不了。”
曹洪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拖著那條幾乎麻木的傷腿,向著對岸那片模糊的河灘輪廓掙紮前行。
冰冷的河水貪婪地吞噬著他們的體溫和力氣。
終於,曹洪的腳踩到了對岸堅實的河泥。
他用儘最後的力氣將背上的曹操向前一推。
自己則像一截朽木,轟然栽倒在冰冷的淺水裡。
他大口喘著粗氣,血水混著泥漿從口鼻中嗆出。
曹操踉蹌幾步,勉強站穩,回頭看去,頓時心膽俱裂。
對岸,黑壓壓的西涼追兵已經趕到河邊。
敵將一聲令下,鐵騎一邊驅馬渡河,一邊舉弓射擊。
曹操令人架起曹洪,領著殘兵瘋狂逃亡。
坡頂,徐榮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快意。
河對岸那兩個身影,如同砧板上的肉。
大局已定!
他正要下令全軍出擊,勢要將曹操釘死在河灘之上。
臨走,他眼角的餘光卻捕捉到側翼戰場一股異樣的混亂。
那支突然出現的騎兵竟然沒有被他的左翼弩陣攔住。
奇怪!
而此時此刻的劉駿,精神力高度集中,像一張緊繃的弓弦。
亂石後的伏兵提前被他發現。
幾乎在弩矢激發的前一刻,他狂吼出聲:“散!左斜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