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複?”劉駿用腳尖踢了踢那徹底斷裂的木轅,“此物已廢,非能工巧匠不可為。您老莫非是想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郊野嶺,風餐露宿等上三五日,盼著有過路的商隊大發慈悲,施舍一根合用的車軸?”
他的嘴角勾起冷硬而略帶譏誚的弧度。
語畢,也不等蔡邕開口。
他的目光再次鎖定在素衣少女身上:
“本侯言儘於此。此地非久留之所,多耽擱一刻,便多一分危險。蔡小姐,你說呢?”
蔡琰的身體又是一顫,似被那灼灼的目光看得無所遁形。
她感受到小丫鬟扶著自己胳膊的手在微微發抖。
她再次抬眼看向劉駿,那深邃的眼眸中,除了施加壓力,似乎還有保護欲?或者說是占有欲?
男子的眼神,她讀不懂,但她讀懂了現實的殘酷。
荒野、孤車、老父、清白……任何一點閃失,都是她無法承受的。
她櫻唇微啟,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隻是更緊地抿住了唇,微微垂下臻首,那姿態,是無聲的默許,也是亂世中弱女子無奈的屈服。
“侯爺……”蔡邕看到女兒的反應,心中一痛,還想做最後的掙紮。
“子龍!”劉駿已不再給他任何機會,斷然下令。
“在!”趙雲按劍上前一步,甲胄鏗鏘。
“將蔡中郎一家請上我們的車,騰一輛最結實寬敞的輜重大車出來。小心侍候,護送他們隨軍同行,不得有絲毫怠慢!”
“諾!”趙雲沒有任何猶豫,抱拳領命。
他手一揮,幾名如狼似虎的親兵立刻大步上前。
他們訓練有素,半是恭敬攙扶、半是“請”地將徒勞掙紮的蔡邕等人帶離原地,不容分說地引向一輛迅速騰挪出來的寬大輜車。
“淮安亭侯!使不得!這於禮不合啊!老朽何德何能……”
蔡邕徒勞地呼喊著,老臉漲得通紅,儒生的體麵與自尊在絕對的力量麵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蔡琰微微歎息,稍稍屈膝對著劉駿施了一禮,認命的輕移蓮步,走上輜車。
這意思是她會順從,隻求能以禮相待。
一句話沒說,意思卻完全表達了出來。果然是個聰慧的女子。
劉駿滿意至極,翻身上馬,對蔡邕的呼喊置若罔聞。
他勒住馬韁,目光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即將登上大車的少女身影。
山風吹拂,她素色的裙裾輕輕擺動,勾勒出纖細而挺直的腰背線條,那驚心動魄的側顏在略顯昏暗的車廂陰影中一閃而沒。
他勒轉馬頭,麵向行進方向,聲音傳遍整個隊伍:
“繼續前進!日落前,必須趕到預設營地!延誤者,軍法從事!”
車輪再次滾動起來,碾過官道的塵土,留下深深的車轍。
劉駿端坐於駿馬之上,目視前方巍峨的群山,麵色沉靜如水。
然而,他的心思卻已如腳下奔騰不息的渭水,暗流洶湧,翻騰不息。
蔡琰……蔡文姬……
那驚鴻一瞥的絕世容光,那清冷脆弱又隱含堅韌的氣質,深深地刻入他的腦海。
曆史正因他而改變!
她的命運,必然不會再如曆史上那般淒涼。
至於她的心?
到了淮安,那片屬於他的天地,他有的是時間,有的是手段,慢慢將這朵亂世幽蘭,納入自己的掌心。
無論如何,人已在手。斷然沒有再放手的道理!
亂世之中,無敵的力量、無上的權力、以及傾國的美人,他劉駿,全都要!也必須得到!
車輪碾過官道,塵土在夕陽下拖出長長的影子。
蔡邕靠在輜車角落裡,花白胡須隨著顛簸顫動。
他閉著眼,指節用力捏著那卷隨身攜帶的殘破書簡,指節發白。
屈辱感像藤蔓,勒得他胸口發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