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嶺的輪廓在遠處地平線上隆起,像一頭盤踞的巨獸。
山勢陡峭,密林覆蓋。
一條狹窄的官道,勉強從兩座陡峭山崖間擠過。
崖頂隱約可見粗陋的木柵和胡亂插著的破旗,人影晃動。
劉駿勒馬,眯眼望著那扼住咽喉的險要。
風掠過山嶺,帶來隱約的金鐵交鳴和馬嘶人喊。聽之,混亂無序。
“侯爺。”趙雲策馬靠近,“山道狹窄,仰攻不易。賊兵居高臨下,滾木擂石充足,硬啃傷亡必巨。”
劉駿沒回頭,目光掃過遠處官道兩側茂密的樹林。
樹葉在風中翻動,綠浪起伏。
“裡麵藏了多少人?”劉駿問。
“斥候回報,山道兩側林中,伏兵不下五百。”趙雲聲音低沉,“寨牆上可見的,約有一千。加上那些裹挾的流民,總數約三千,隻多不少。混雜的西涼潰兵皮甲,約摸百十副,應是董賊敗亡時逃散的悍卒。”
“想關門打狗?”劉駿嘴角扯了一下,“胃口倒不小。”
他調轉馬頭,麵向身後沉默肅立的隊伍。
經曆大小十餘戰,這支軍隊已脫胎換骨。
刀盾手、長矛兵、弓弩手,涇渭分明,隊列森嚴。
士兵們眼神不再茫然,隻有沉靜與服從。
隊伍後方,是龐大的輜重車隊和串成長龍的勞改營囚徒。
更遠處,密密麻麻的流民群,像依附巨獸的蟻群。
“傳令。”劉駿下令,“前軍變後軍。押運輜重隊,車仗鬆散些,推至山道入口。刀盾手護住車隊兩翼,弓弩手置於車隊之後,隱於車仗之間。動作要慢,要亂,做出疲於奔命、不堪一擊的鳥樣。”
幾個傳令兵立刻策馬奔向不同隊列,嘶啞的號令聲此起彼伏。
原本嚴整的隊伍瞬間“鬆動”,輜重車隊被推到最前,車仗歪斜,騾馬不安地刨著蹄子。
護車的刀盾手們故意將盾牌拿得歪歪扭扭,腳步拖遝。
弓弩手們則貓著腰,藏在車架和糧袋的陰影裡,身影模糊。
“其餘步卒,”劉駿繼續下令,手指向官道兩側茂密的樹林,“每人砍伐藤蔓枝葉,纏縛全身!給我鑽進那兩片林子,伏低!沒我的號令,就是天塌下來,也得給我待在林子裡!敢露頭,敢出聲者,斬!”
“諾!”低沉的應諾聲彙成一股壓抑的洪流。
士兵們動作迅捷,安靜無聲。
他們迅速撲向道路兩側的密林,刀斧揮砍,藤蔓枝葉被迅速割下,纏繞在身體、手臂、頭上,爾後潛向目的地。
不久後,官道兩側的樹林仿佛更幽深了幾分,隻有風吹過葉片的沙沙聲,再不見半個人影。
劉駿的目光最後落在趙雲身上:“子龍。”
“末將在!”
“你的騎兵,藏於後方那道土梁之後。聽到三聲號角長鳴,立刻出擊!目標隻有一個——斷其後路!一個不許放過!”
“遵命!”趙雲抱拳,撥轉馬頭,領著數百精騎無聲地隱入官道後方一道起伏的土梁之後,消失不見。
“夫君,小心。”貂蟬的聲音從稍後一輛裝飾稍好的馬車簾後傳來。
“侯爺,我等……”蔡琰微顫的聲音同時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