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邕是被兩名甲士“請”進書房的。老頭的寬袍大袖都歪了,花白的胡子氣得直抖。
更讓他不爽的是,把請人來,房中主人自己卻跑去沐浴更衣了。這……難道就沒人教過他禮數的嗎?
劉駿一頭濕發,身著青衣,姍姍來遲。
隻見書房內,蔡邕胡須翹起,神色不善。
蔡琰俏立在其後麵,裙裾沾了夜露。見他走來,臉色不由得紅到耳根,也不曉得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蔡琰的貼身小丫鬟被留在門外,由親兵看管,隱約能看到她在好奇的往裡偷瞄。
“劉淮安!便是天大的事,豈有星夜強擄之理?且我女兒待字閨中,你深夜將人叫來,這……這成何體統?”
蔡邕一見正主進門就大聲問責,顯然大為不滿。
蔡琰飛快掃了劉駿一眼,看到他臉色蒼白,疲憊之色難掩,不由得有些擔憂。
那雙仿佛會說話的大眼睛裡,流露出關切與詢問。
劉駿輕輕向她微微點頭,示意無礙,她才稍鬆了口氣,隨即又被父親的態度弄得緊張起來。
可憐的美人,左右為難,隻能用手指絞緊衣袖來緩解心緒。
劉駿沒理會老頭的暴跳:“事關淮安數萬百姓生死,駿不得不事急從權,蔡中郎勿怪。”
他丟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蔡邕啞了火,隻能壓住怒氣,追問:“何事如此著急?”
劉駿抓起桌上的五張圖紙,直接拍在蔡邕麵前的案上。
“看看!”
蔡琰抬頭,飛快瞪他一眼,又趕緊垂下眼簾。
那眼裡的意思很清楚:你就不能好好說話?非要惹怒我父親?如此,咱們何時何日才能公開兩人的關係?
美人相當氣苦:
剛才她還以為劉駿深夜將人請來,是想攤牌,害得她又緊張,又害怕,又……哼,反正沒期待!
想到這,蔡琰又抬頭剮了他一眼,眼神極幽怨。
劉駿假裝沒看見,現在不是打情罵俏的時候。
蔡邕皺著眉,勉強低頭瞥了一眼。
第一張皂圖就讓他眉頭擰成了更大的疙瘩。
“此乃何物?油脂混以汙穢灰燼?醃臢不堪。”老人語氣裡的鄙夷毫不掩飾。
再看蚊香圖,更是嗤之以鼻:“驅蟲避穢,鄉野村夫皆知,何須繪圖?”
劉駿眼皮都懶得抬。
“蔡中郎,你蔡家滿門清貴,餓過肚子麼?”
輕飄飄一句話,戳破了蔡邕滿腔的文人傲氣。
這話簡直就是當著他的麵,罵他五穀不分,不通俗物。
他老臉漲紅,噎在那裡,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除了讀書,著作,習文,其他的,他真的大多數一竅不通。也就無法還口,隻能憋著氣,胸口劇烈起伏。
蔡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真是見過作死的,沒見過這麼死的。劉駿教給她的詞,如今看來,給他自己用,剛好合適。
怨念又起,她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凶光”連連。
劉駿仿佛沒看到女人無聲的“威脅”:“看看外麵。”他指向窗外,
“城外,數萬張嘴巴等著吃飯。庫裡的糧,隻夠撐三個月。三個月後,他們吃什麼?啃你蔡中郎的風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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