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嗡地一聲炸了鍋。驚歎聲、抽氣聲、夾雜著難以置信的詢問,像浪頭一樣拍過來。
“陳老摳,真四石?沒摻水?”
“摻水?摻你姥姥。”陳三急眼了,把手裡的麥子往旁邊一個漢子手裡一塞,“老五,你掂掂,死沉。”
那叫王老五的漢子雙手一沉,眼睛瞪得溜圓:“我的娘……真……真這麼沉?”
“侯爺真是神人呐。”
“可不。”陳三又指著場邊一架沾滿泥巴的新犁,“這新犁省老鼻子勁了。往年開春犁地,累得跟孫子似的,今年,嘿,輕輕鬆鬆。省下的力氣,俺家多開了一畝菜園子。”
“俺家開了兩畝荒,城裡的老爺說了,前一年不收稅。”
“唉,侯爺是緊著咱們。田稅本來就比其他地方低。新地又不收稅。俺可聽說了,侯爺為了買馬,把家底都掏空了。”
“還有這等事?那可不成啊,咱這稅是不是多交點?”
陳三搖了搖頭:“多交也不成,你敢交,稅官還不敢收呢。”
“多收可是要掉腦袋的,他們敢!”一名瘦漢子冷笑,似乎對稅官不喜。
另一人接口:“那可咋整,侯爺要是倒了,俺們也得倒黴。”
聞言,一群人憂心忡忡,議論紛紛。
陳三拍拍手,“行了,侯爺的事還用你們操心。城裡發了告示,廣收生絲、麻、羊毛。俺尋思著,是多種槡養蠶,還是養羊。”
說起這個,農人們紛紛轉換話題。一邊爭論哪個收益更高,一邊各自走向自己的穀物。
曬穀場上,金黃的麥粒堆成小山,在陽光下閃著誘人的光。
空氣中彌漫著新麥的清香和汗水的鹹味。這一切,混合成一種令人心頭發燙的豐饒氣息。
一輛輛新製的獨輪車吱呀呀地推過來,載滿糧食,壓得車軸呻吟。
穿著統一號褂的民政司小吏,拿著算盤和賬簿,在糧堆間穿梭、高聲唱數,聲音裡都透著股喜氣。
糧商糜家的夥計,吆喝著指揮壯勞力將過秤的糧食搬上大車,準備運往城中的官倉。
淮安的糧食目前依舊處在管控階段,除了稅收入倉,多餘的糧食則收商行按市價收購,再行入官倉。
繁忙的景象像一塊巨大的磁石,牢牢吸住了所有路人的目光。
官道上,幾輛原本隻是路過的商隊馬車停了下來。
車窗掀開,露出一張張驚愕的臉。
一個錦袍商人跳下車,走到場邊,抓起一把麥粒,仔細看著,又放在嘴裡咬了一顆,咯嘣一聲脆響。
“好麥。淮安竟真打出了這等好收成!”他喃喃自語,回頭看向遠處那座在陽光下輪廓分明的嶄新城池,眼神複雜。
如此高大的巨城,竟然在短短一年時間裡拔地而起,簡直是神跡!
旁邊一個推著空獨輪車、剛從城裡領了“以工代賑”口糧出來的漢子聽見這話,挺了挺佝僂的腰板,與有榮焉傲然接口:
“那可不。侯爺弄的肥田粉,撒下去,地就跟吃了仙丹似的。還有那犁,那耬車,神了。俺們村,今年家家糧囤都冒尖!”
錦袍商人看看漢子身上的新衣,紅潤的臉色,突然覺得新城的鋪子租金好似不貴了。
雖然侯爺很不厚道,隻出地皮,賣材料,鋪子還要他們按規劃自己建。但十年長租,以新城的發展速度,絕對有利可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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