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的目光死死看著那塊熟悉的玉佩。
他臉上的狂怒褪去，隻餘下一片死灰。
他嘴唇哆嗦著。
悔恨、痛苦、暴怒、動搖、還有被逼到絕路的冏迫，在他眼中瘋狂交織。
他抬手，卻不是去接那玉佩。
啪嚓。
一聲刺耳的脆響。
曹操的手掌狠狠拍在劉駿的手上。
那塊溫潤的白玉，被巨大的力量拍飛，撞在堅硬的桌案上。
碎片四濺。
細小的玉屑，飛散在昏暗的光線裡。
“滾！”
“滾出我的大營。再敢多言一句，再敢阻我複仇……休怪我曹孟德……翻臉無情。什麼玉佩。什麼恩義。擋我者死。”
他最後那個“死”字，猶如九幽寒風，卷過整個大帳。
劉駿的手還保持著托舉的姿勢，掌心空空如也，隻殘留著玉佩被擊碎時的微麻。
他看著地上那幾塊碎玉，又緩緩抬起眼，目光掃過曹操那張因暴怒和痛苦而扭曲的臉。
沒有憤怒，沒有驚愕。
他緩緩放下手，動作很慢，很穩。
“明白了。”劉駿的聲音異常平靜，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往日恩義，今日兩清。”
說完，他不再看曹操一眼，轉身就走。
行至帳外，趙雲和親兵緊隨其後，一言不發，往營外走去。
甲葉摩擦聲格外刺耳。
曹操死死盯著劉駿離去的背影，身體晃了晃。突然快走兩步衝出帳外，張張嘴，終是沒有挽留。
劉駿大步離去，冷風灌入肺腑，竟讓他感到一絲異樣的清醒。
剛出轅門，迎麵撞見一人正快步走來，差點與他撞個滿懷。
那人身形瘦削，穿著文士袍服，麵容憔悴，眉頭緊鎖。
此人正是陳宮。
兩人目光一觸即分。
陳宮顯然認出了劉駿，眼中掠過驚疑，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垂下眼，加快腳步，匆匆從劉駿身側走過。
劉駿覺得此人眼熟，好似在陶謙處匆匆見過。
“那是何人？”他低聲問轅門守衛。
守衛小兵瞥了一眼陳宮消失的方向，甕聲甕氣回答：“陳宮，陳公台先生。”
陳宮。
劉駿腳步未停，心中卻一動。
一個名字，一個計劃劃過腦海。
他不動聲色地帶著親兵走出轅門警戒範圍，直到遠離了營門。
“子龍，帶弟兄們退後百步，警戒。”劉駿低聲吩咐。
“諾。”趙雲領命，立刻帶人散開。
劉駿獨自一人，打馬隱在轅門外不遠處一棵枯死的老槐樹下。
他的精神力無聲無息地鋪開，捕捉著曹營大門外的一切。
不久後，陳宮黑著臉出來，顯然他也勸不動曹操。
陳宮與隨眾上馬，徘徊，走走停停，心事重重。
突然一陣馬蹄聲傳來，陳宮身體劇震，轉身，待看清劉駿的麵容時，那驚駭變成了極度的錯愕。
劉駿很快追上他們，“此處不是說話之地，隨我來。”
劉駿說完，打馬引路，陳宮猶豫片刻，與仆人一起跟了上去。
幾人在遠離大營的一處土坡下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