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陳三身先士卒,揮刀撲向最先躍上甲板的一名悍匪。
刀鋒相交,迸出火星,甲板上頃刻間便爆發了慘烈的白刃戰,鮮血飛濺,染紅了木板。
淮安水兵的確悍勇,結陣而戰,甲板上慘叫聲、兵刃碰撞聲、落水聲不絕於耳。
甘寧看得眼中異彩連連:“好兵。真是好兵。趙虎倒會練兵,可惜不會打水仗。”
“撒網。”
他大喝一聲,同時操起一架強弓,連珠箭發,三名正在指揮射擊的伍長應弦而倒。
與此同時,數張大網突然從天而降,一頭將大量列陣的淮安水軍罩住。
兵士們掙紮著,卻被網線纏住,徹底失去了戰鬥力。陳三亦在其中,他奮力想用刀割砍網繩,卻一時無處發力。
甘寧暗自搖頭,廣陵水軍簡直就是爛用好刀。他就沒見過,在船上擠成一堆列陣拒敵的。
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毛病,竟然將陸戰手法,用在水戰上。這不是自投羅網嘛?
之後的戰鬥,已然不用多說。
賊船則憑借高超的操舟技巧,在商船間隙中縱橫衝突,使得淮安軍顧此失彼,首尾難顧。
一艘艨艟被火罐引燃,風助火勢,濃煙滾滾;不斷有兵士被分割、包圍,力戰後被縛。
徹底控製局勢,甘寧這才縱身躍上大船甲板,徑直走向被網困住、仍在掙紮的陳三。
他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些渾身是傷卻仍怒目而視的俘虜。
“是條漢子。”甘寧讚道,“殺了可惜。”
“喂。”他用刀背拍了拍陳三的肩膀,“爾等主公立業不過一隅,能給你們什麼好處?不如跟我縱橫大江,大碗喝酒,大秤分金,豈不快活?”
陳三啐出一口血沫,厲聲道:“呸。侯爺以國士待我等,我等唯有以死相報。”
“汝不怕死乎。”甘寧手一翻,將刀架陳三脖子上。
陳三冷哼:“淮安子弟,頭可斷,血可流,絕不降賊。”
“絕不降賊。”其餘被俘水兵亦齊聲怒吼,無一人麵露怯懦乞憐之色。
甘寧手下欲揮刀恐嚇,被甘寧攔住。
他非但不怒,眼中欣賞之色更濃:“好。好一群硬骨頭,劉駿倒是養了一群好兵。”
這時,傷員不分敵我,皆被抬到甲板上。
一賊人小頭目跑來彙報,語氣沮喪:“頭,清點過了,咱們折了三個弟兄,傷了十來個。有幾個兄弟傷得重,眼看……怕是熬不過了。”
甘寧麵色一沉,瞥過那些躺在地上呻吟的重傷員,包括淮安兵——對方甲胄極好,一場惡戰,竟僅重傷數人。
他沉默了一下,低沉著聲音道:“給重傷的弟兄一個痛快。彆讓他們零碎受罪。”
“那……他們的呢?”小頭目指了指淮安方的重傷員。
甘寧眼神複雜,沒有立刻回答。
他目光掃過一個腿部中箭較深、失血過多已然昏迷的淮安弩手,揮了揮手:“一並解脫了吧。”
賊眾中響起一陣騷動,但無人質疑。
對於他們這些刀頭舔血的人而言,這似乎是一種常態。甚至有幾個重傷賊人聞言竟大笑起來,互相叮囑著後事,
一名重傷的水匪們硬聲大吼:“哈哈,下手快些,老子趕著去投胎。”
“娘的,命歹。刀快些。”
“真晦氣,咋被砍中肚子。你娘的,讓你綁塊板,非不聽。”
“少囉嗦,俺樂意。老黃魚,俺那女人,你照看吧。”
“嗯……成,俺不讓她受欺負。”
“謝了。”
一時之間,交代後事的聲音,響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