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三年,中原赤地千裡,餓殍載道。
蝗災過後,田野間隻剩枯槁的禾稈,樹皮早已被剝食殆儘,易子而食的慘劇在各地悄無聲息地發生。
而比天災更酷烈的是人禍,李傕、郭汜這對曾經的盟友在長安城中反目成仇,麾下的兵馬廝殺,將這座昔日帝都變成了煉獄。
未央宮的焦木殘垣間,彌漫著血腥與絕望。
年僅十六歲的漢獻帝劉協,在一群忠心老臣——如楊彪、董承、伏完等人的舍命護衛下,曆經千辛萬苦,躲過層層追殺,終於逃出混亂的關中,東歸至雒陽洛陽)。
眼前的雒陽,令天子與公卿們心膽俱裂。
昔日巍峨的宮室早已被董卓的一把大火焚毀,隻剩斷壁殘垣,焦黑的木料斜刺向灰蒙蒙的天空。
百官饑餓交加,無處棲身,隻能披著荊棘,依偎在殘破的牆壁之間,形同乞丐。
夜裡,野狼的嚎叫聲在廢墟中回蕩,更添淒惶。
無奈之下,獻帝隻能同意百官所奏,請曹操來接駕。
消息很快傳至兗州鄄城。
州牧府議事廳內,燈火通明,曹操麾下謀士意見紛紜,爭論不休。
身材高大、性情急躁的武將夏侯惇聲如洪鐘道:“主公,天子乃燙手山芋,迎之如抱火臥薪!如今諸侯各據一方,誰肯真心尊奉?
接來天子,無異於引來四方忌憚,豈非自尋煩惱?”
謀士荀彧聞言,清臒的臉上露出不讚同的神色,他捋須緩聲道:
“元讓此言差矣。昔晉文公納周襄王而諸侯景從,漢高祖為義帝縞素而天下歸心。
如今天子蒙塵,正乃英雄效命之秋!主公欲成霸業,豈可錯失此‘奉天子以令不臣’之天賜良機?”
另一謀士程昱也緩緩補充道:“即便不能令不臣,亦可挾天子以令諸侯,此占儘大義名分,於主公長遠之計,利大於弊。”
曹操端坐主位,聽著眾人的爭論,心中早已權衡利弊。
終於,他猛地輕拍案幾:“文若、仲德之言甚合吾心!此時不迎,更待何時?”
計議已定,曹操毫不拖延,當即親率精騎,星夜兼程,趕往雒陽。
途中,曹操遇到試圖劫駕的白波賊帥楊奉、韓暹等人。曹操冷笑一聲,揮軍進擊。
曹軍陣列森嚴,騎兵衝鋒如虎入羊群,瞬間將白波賊眾衝得七零八落。
楊奉、韓暹見曹軍兵鋒銳利,不敢戀戰,倉皇敗走。
在雒陽西郊,曹操終於見到麵容憔悴的天子及其鑾駕。
那儀仗殘破不堪,旌旗卷折,護衛的兵士麵有菜色。
曹操滾鞍下馬,至鑾駕前,伏地痛哭:“臣曹操救駕來遲!令陛下蒙塵,社稷遭難,臣萬死難贖其罪!”
其言辭懇切,情狀悲憤,儘顯忠臣赤子之態,看得周遭曆經磨難的公卿大臣們也忍不住鼻酸。
哭訴已畢,曹操進而力諫:“陛下,雒陽殘破,非久居之地。臣根本之地許縣,城郭堅固,糧草充足,且地處中原心腹,可保聖駕無虞!”
早如驚弓之鳥的獻帝與眾公卿,見曹操兵強馬壯,軍容鼎盛,且言辭恭順,態度懇切,哪有不從之理?紛紛點頭應允。
同年,曹操迎漢獻帝至許昌,改元建安。
許昌城內大興土木,修建宮室、宗廟。
朝廷的儀軌,在荀彧等人的精心操持下,漸次恢複。
曹操自領司隸校尉,錄尚書事,總攬朝政。其麾下文武心腹,如荀彧、程昱、夏侯惇、曹仁等紛紛占據要職,充斥台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