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之內,時間仿佛被陸羽那幾句輕描淡寫的話語凍結了。
孫茂德臉上的血色,像是被秋霜打過的葉子,迅速褪去,隻剩下一片灰白。他那雙銳利如鷹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桌上那三份卷宗,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他宦海沉浮數十年,什麼樣的大風大浪沒見過?可眼前這個年輕人,帶給他的震撼,卻前所未有。
這不是鬥勇,不是比拚權勢,甚至不是法條的辯論。
這是降維打擊。
這年輕人根本沒有去看那些供詞的真偽,沒有去核對那些錢糧的數目。他隻是站在一個高到令人恐懼的維度,俯瞰著這堆積如山的文書,像一個棋手俯瞰自己的棋盤,一眼就看穿了所有看似無關的棋子背後,那條最致命的殺伐路線。
“怪物……”
這兩個字,在孫茂德的心底翻騰,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因為他知道,一旦承認,就等於承認自己,乃至整個大理寺,在這年輕人麵前,如同三歲稚童般可笑。
堂下,那些原本還抱著嘲諷、鄙夷心態的大理寺官員,此刻一個個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他們看著陸羽的眼神,已經從看一個“愣頭青”,變成看一個“活神仙”,或者說,活閻王。
他們終於明白,為何天後會看中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九品校書郎。
這種人,根本不需要權勢,他的才智本身,就是最可怕的權勢。
陸羽的【勢利眼】中,孫茂德頭頂那原本還算沉穩的【審視】與【威壓】詞條,此刻已經徹底崩碎,被一片代表著【驚駭】的深紅色所覆蓋。而在這片驚駭之下,一縷代表著【決斷】的灰色,正在迅速生成。
老狐狸,終究是老狐狸。震驚過後,便是取舍。
“嗬嗬……嗬嗬嗬……”
孫茂德忽然低聲笑了起來,笑聲乾澀,像是兩塊砂紙在摩擦。他緩緩抬起頭,重新看向陸羽,那雙渾濁的眼睛裡,已經沒有了驚駭,隻剩下一種深不見底的平靜。
“陸侍禦史,好眼力。”他像是稱讚一件精美的瓷器,而不是在評價一個足以掀翻朝堂的發現,“本官,佩服。”
他沒有否認,沒有辯解。
因為他知道,在陸羽這種人麵前,任何辯解都是蒼白的。否認,隻會讓自己顯得更加愚蠢。
“來人。”孫茂德的聲音恢複了鎮定,甚至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
“在!”那名之前去取卷宗的主簿,連滾帶爬地跑了過來。
“將周興一案,自永淳元年至今,所有相關卷宗,一卷不落,全部打包,交由陸侍禦史帶走。”孫茂德一字一頓地吩咐道。
“大人,這……”主簿大驚失色,這等於將大理寺的半個家底都交出去了啊!
“本官的話,你沒聽見嗎?”孫茂德眼神一冷。
“是!是!下官遵命!”主簿嚇得一哆嗦,再也不敢多言,連忙招呼人手,去庫房裡搬運那些塵封的秘密。
孫茂德站起身,走到陸羽麵前,竟是對著他,這個比自己孫子還年輕的七品官,深深地作了一揖。
“陸侍禦史,今日之事,是我大理寺管教不嚴,有眼不識泰山。老夫,代大理寺上下,向你賠罪了。”
這一拜,讓在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三品大員,大理寺卿,竟向一個七品侍禦史行此大禮!
這已經不是低頭,這是折腰!
陸羽心中也是一凜,連忙側身避開半步,沒有受他全禮,隨即躬身回禮:“孫大人言重了。下官奉旨辦案,職責所在,不敢居功。”
他知道,孫茂德這一拜,拜的不是他陸羽,而是他背後那位天後,更是拜給這無法抗拒的時勢。這老狐狸,是在用這種方式,與過去的周興,與那些盤根錯節的舊案,做一次最徹底的切割。
就在此時,陸羽的腦海裡,係統的提示音清脆地響起。
“叮!恭喜宿主,成功震懾大理寺,令三品大員孫茂德心生【敬畏】,令大理寺眾官員產生【恐懼】、【拜服】等多種強烈情緒,完成隱藏成就【威壓公堂】!”
“正在進行百倍返利結算……”
“恭喜宿主,獲得獎勵:【權謀之心初級)】!”
【權謀之心初級)】:被動技能。可讓你在麵對複雜的政治局麵時,思維更加清晰,能敏銳地洞察到他人言行背後隱藏的真實意圖與利益鏈條。
陸羽心中一喜,這技能來得太及時了!簡直是為他接下來的朝堂鬥爭量身定做。
他抬起頭,看著孫茂德那張已經恢複如常的老臉,心中愈發警惕。有了【權謀之心】的加持,他仿佛能看到孫茂德這番“壯士斷腕”的舉動背後,那層更深的算計——犧牲一個吉頊,拋出一個周興,保全整個大理寺,也保全他孫茂德自己。
“孫大人深明大義,陸羽佩服。”陸羽的笑容依舊溫和,“既然如此,那這些卷宗,下官便帶走了。告辭。”
他沒有多說一句廢話,對著孫茂德一拱手,轉身便走。張達和其他兩名衛士,連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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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陸羽帶著十幾箱沉重的卷宗,從大理寺那威嚴的大門走出來時,陽光正好。
他身後,是孫茂德和一眾大理寺官員複雜而敬畏的目光。他身前,是長安城繁華的街道,和無數百姓好奇的注視。
今日之後,長安城官場,再無人敢小覷這位年輕的侍禦史。
……
翌日,太極殿。
天還未亮,文武百官便已齊聚。殿內燈火通明,氣氛卻有些詭異的凝重。
所有人的目光,有意無意地,都在瞟向隊列中一個並不起眼的位置。那裡,站著一個身穿嶄新緋色官袍的年輕人,身姿挺拔,麵容俊朗,正是陸羽。
關於昨日大理寺發生的事情,早已如同長了翅膀一般,傳遍了長安城的每一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