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淺覺得,自己的人生從一個深坑,掉進了一個裝修精美的天坑。
這間套房,比她在皇宮裡那個偏僻角落的房間還要大,還要豪華。
所有家具都泛著低調而昂貴的光澤,空氣循環係統裡過濾出的空氣,帶著一股純淨礦石的清新味道。
牆上甚至掛著不知名藝術家的星雲畫作。
唯一的問題是,這地方沒有窗戶,隻有一扇需要淩星淵的權限才能打開的門。
她被正式軟禁了。
從一個需要偽裝的後勤係鹹魚,升級成了一個被24小時監控的、沒有自由的、最高機密的私人研究項目。
這福報,比b級蟲族巢穴還毒。
洛清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走進浴室。
她看著鏡子裡那張蠟黃、布滿雀斑、頂著一頭枯草般亂發的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不是身份暴露的危機。
是物資短缺的危機。
她的劣質化妝品,她的發膠,她所有用來扮醜的工具,都留在了宿舍。
而這間豪華套房的儲物櫃裡,隻有軍用級彆的清潔用品。
這意味著,她的偽裝,即將強製下線。
她擰開水龍頭,溫熱的水流衝刷著臉頰。
那些遮蓋她真實麵貌的蠟黃色粉底和人造雀斑,被一點點洗去。
當她再次抬起頭時,鏡子裡的人,已經完全變了樣。
那是一張她既熟悉又陌生的臉。
肌膚白皙得仿佛從未見過陽光,細膩得看不見任何毛孔。
五官像是被神明用最精準的刻刀雕琢而成,多一分則豔,少一分則淡。
尤其是那雙眼睛。
沒有了厚重黑框眼鏡的遮擋,那對罕見的極光色瞳孔,在明亮的燈光下,流轉著幽微的紫與藍。
美得不講道理,美得充滿了攻擊性。
洛清淺歎了口氣。
她前世猝死,就是因為太卷。
這張臉,就是內卷的極致形態,是麻煩的根源。
她寧願自己還是那個走在人群裡,攝像頭都懶得對焦的路人甲。
就在這時,套房的門無聲地滑開了。
淩星淵走了進來。
他手裡拿著一份數據板,似乎是來看一下他“項目”的初步適應情況。
然後,他停住了。
他看到了站在浴室門口的洛清淺。
那個洗去了所有偽裝,露出了本來麵目的洛清淺。
空氣,仿佛凝固了。
洛清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已經準備好迎接各種可能的反應。
震驚,驚豔,懷疑,或者探究。
然而,淩星淵隻是沉默地看了她三秒。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
那雙深邃的眼睛裡,沒有波瀾,隻有純粹的、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分析和記錄。
仿佛他看到的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個數據模型,剛剛更新了它的外觀貼圖。
“麵部結構偽裝,效率低下。”
他開口,聲音和之前沒有任何區彆。
“長期使用化學品覆蓋皮膚,會影響精神海的微電流傳導。以後不必了。”
洛清淺徹底沒脾氣了。
她感覺自己精心準備的一場大戲,結果觀眾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她這張能讓星際戰爭停擺的臉,在他眼裡,還不如一份枯燥的數據報告有吸引力。
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