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效退去的感覺，比精神海被抽乾時還要難受。
那不是單純的疲憊，而是一種從靈魂深處泛上來的空虛。
世界褪去了所有色彩，隻剩下黑白灰。
連呼吸都像是在消耗所剩無幾的生命值。
洛清淺躺在醫療床上，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塊被榨乾了所有汁水的甘蔗渣，隻等著被掃進曆史的垃圾堆。
雙倍疲憊的副作用，誠不我欺。
她正思考著要不要就這麼昏睡到宇宙末日時，醫療艙的門又滑開了。
進來的不是人，是一個勤務機器人。
機器人托盤裡放著的東西，讓洛清淺本已死機的大腦，又強行重啟了一下。
不是那種管狀的、味道像糨糊的標準營養液。
而是一整箱包裝精致的、粉紅色的瓶裝流體。
瓶身上印著一個可愛的草莓標誌，旁邊還有一行小字：“銀河係精選，‘甜心一號’農場特供，給您初戀般的味覺體驗。”
洛清淺記得這個牌子。
星網上的奢侈品，一瓶的價格夠她吃一個月的學院食堂。
勤務機器人將箱子放在她床頭的櫃子上，發出合成的電子音。
“淩星淵副指揮官的特彆配給。請您按時補充能量，以儘快恢複。”
洛清淺盯著那箱粉紅色的液體，半天沒動。
老板的關懷。
比蟲族的精神汙染還要讓她不適。
一千萬的預付款，s級的精神穩定劑，現在又是特供的草莓味營養液。
這一套組合拳打下來，她感覺自己脖子上的項圈，不僅鑲了鑽，還掛上了一個甜膩膩的草莓掛件。
提醒著她，自己是一條被喂得很精貴的狗。
她掙紮著坐起來，身體裡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抗議。
拿起一瓶，擰開。
一股濃鬱到有些發膩的草莓香氣瞬間充滿了整個醫療艙。
她麵無表情地灌了一口。
甜。
齁甜。
甜味和她此刻苦澀的心情形成了鮮明對比，讓她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但她還是逼著自己，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
資本家的糖衣炮彈，含著淚也得咽下去，因為炮彈裡有她現在最需要的能量。
一瓶喝完，精神海裡那片荒漠總算有了一點點回潮的跡象。
她剛把空瓶子放下，醫療艙的門第三次打開。
這次進來的是一個活人。
一個穿著第三軍團副官製服的年輕男人，身姿筆挺，麵容周正，臉上掛著公式化的溫和笑容。
“清淺小姐，我是副指揮官的副官，魏哲。”
他做著自我介紹，同時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她。
“奉命前來確認您的恢複情況。”
洛清淺立刻切換回自己的弱小可憐又無助的人設。
她抱著被子，縮了縮肩膀，聲音虛弱。
“我……我沒事，謝謝關心。”
“您的精神狀態看起來比報告裡要好一些。”
魏哲的笑容不變。
“‘甜心一號’的效果看來不錯。副指揮官為了給您調來這批補給，動用了他的私人配額。”
洛清淺心頭一凜。
這話聽起來是關心，實際上是敲打。
他在提醒她，她享受的一切，都來自於淩星淵的“恩賜”，她欠他的。
“副指揮官……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