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淺嘴裡那塊香脆的豬皮,突然就不香了。
她僵在沙發上,保持著一個仰頭張嘴的姿勢。
仿佛一尊被瞬間石化的、油膩的雕像。
個人終端上,那條猩紅色的勝利公告還在循環播放。
帝國艦隊凱旋的激昂音樂,和民眾震耳欲聾的歡呼聲,穿透了宿舍的隔音牆,變成了讓她精神海嗡嗡作響的噪音。
凱旋?
這麼快?
那個男人,要回來了。
這個認知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把她過去十天用美食和懶覺堆砌起來的快樂天堂,澆了個透心涼。
她嘴裡的豬皮變得味同嚼蠟。
她機械地咀嚼著,吞咽下去,那股油膩感堵在喉嚨裡,不上不下,讓她一陣反胃。
前老板,那個把她當頂級耗材一樣折磨的魔鬼,要回來了。
而且是以救世主和帝國英雄的身份,帶著赫赫戰功,光榮返航。
洛清淺默默地放下了手裡的烤乳豬。
她環顧自己這個被食物包裝盒和外賣垃圾堆滿的狗窩,第一次感覺到了心虛。
老板在前方浴血奮戰,她在後方醉生夢死。
這要是被抓個現行,怕不是要被直接送去軍事法庭,按一個“怠惰罪”處理掉。
接下來的幾天,洛清淺活得像一隻驚弓之鳥。
她取消了所有外賣訂單,把宿舍打掃得一塵不染。
重新換上了那套洗得發白的後勤係製服,戴上了那副能遮住半張臉的黑框眼鏡。
她每天隻在宿舍和食堂兩點一線活動,走路都貼著牆根,生怕在路上迎麵撞上那個煞神。
星網上鋪天蓋地都是第三軍團凱旋的新聞。
淩星淵那張俊美得人神共憤的臉,以各種角度出現在全息投影裡。
他穿著筆挺的軍服,站在“神啟號”的艦橋上,身後是璀璨的星河。
他接受皇帝的授勳,神情淡漠,仿佛那枚代表帝國最高榮譽的“星辰十字”勳章,不過是個普通的金屬片。
整個帝國都為他瘋狂。
帝國第一軍事學院更是與有榮焉,校內論壇直接被刷爆了。
【淩神!永遠的神!】
【啊啊啊我死了,副指揮官看我一眼!我也是學院的!】
【單兵作戰係發來賀電!首席是我們整個係的驕傲!】
洛清淺麵無表情地劃過這些帖子,感覺自己的心臟正在被一隻無形的手越攥越緊。
終於,學院正式開學了。
洛清淺懷著上墳般的心情,走進了理論課教室。
她特意選了最角落的位置,把頭埋得低低的,試圖用書本把自己和整個世界隔離開。
夏琳和蘇小暖很快也找到了她。
夏琳換上了一身利落的黑色作戰服,整個人像一把出鞘的利刃,眉眼間的銳氣比之前更盛。
蘇小暖則抱著一本厚厚的《機甲結構學》,眼裡的紅血絲證明她又熬了好幾個通宵。
“淺淺,你聽說了嗎?”蘇小暖一坐下就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說。
“聽說什麼?”洛清淺有氣無力地問。
她現在對任何消息都不感興趣,除非是淩星淵被外派去宇宙邊疆駐守一百年的消息。
“淩星淵閣下啊!”夏琳的語氣裡帶著毫不掩飾的崇拜。
“他這次斬殺蟲族貴族‘利維坦’,據說是在空間亂流裡,單人突進,直接鎖定了對方的躍遷節點!簡直是神跡!”
洛清淺的眼皮跳了一下。
神跡。
她隻覺得是魔鬼在炫技。
“全校都在等他回來做凱旋演講呢。”蘇小暖補充道,“作戰係的學弟學妹們都快瘋了,天天在首席的宿舍樓下堵人。”
洛清淺的心沉到了穀底。
還要做演講?
這是要公開處刑嗎?
然而,一天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