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
洛清淺在自己的座位上,整整坐了三天。
除了必要的生理活動,她幾乎沒動過。
宿舍裡的空氣都仿佛因為她的靜止而變得粘稠。
蘇小暖進出都踮著腳尖,生怕打擾到這位突然從鹹魚模式切換到學霸模式的室友。
她偶爾投過去的視線裡,充滿了敬畏。
夏琳則不同。
她每天從訓練室回來,都會在洛清淺身後站一會兒。
她什麼也不說,就那麼看著。
看著那個一動不動的背影,和那塊永遠亮著複雜數據流的屏幕。
三天下來,夏琳心裡的那點“欣慰”,已經徹底被一種更濃重的“懷疑”所取代。
這不對勁。
太不對勁了。
就算是帝國最頂級的科研瘋子,也不會用這種自毀式的方式來學習。
洛清淺的狀態,不像是“奮發圖強”。
更像是在極度的恐懼下,進行的一場毫無保留的豪賭。
她把自己的精神力,壓縮,提純,像一台超高精度的生物光腦。
瘋狂地處理著那些足以讓任何一個學員精神崩潰的信息。
而她的身體,則像是被抽乾了所有能量的軀殼,臉色一天比一天蒼白。
那頭枯黃毛躁的短發下,黑框眼鏡也遮不住濃重的黑眼圈。
“洛淺。”
終於,在第三天傍晚,夏琳開口了。
“你再這樣下去,會死的。”
洛清淺的身體輕微地顫動了一下,仿佛是延遲了三秒才接收到這個聲音。
她緩緩地,用一種極其僵硬的姿勢,轉過頭來。
“死?”
她的聲音沙啞乾澀,像是生了鏽的零件在摩擦。
“死,也比被卷死好。”
她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然後又轉了回去,繼續盯著屏幕。
《帝國軍用製式能量盾內部結構與超載閾值詳解》。
夏琳:“……”
她真的看不懂這個人了。
洛清淺沒有再理會夏琳。
她的大腦,已經進入了超頻運轉狀態。
既然躲不掉,那就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裡奧·斐迪南是個被汙染的sss級。
他那艘旗艦“炎陽號”就是個移動的火山。
夏琳終於無法再忍受。
她伸手,直接合上了洛清淺麵前的個人終端屏幕。
啪嗒。
那片流動著海量數據,仿佛能吞噬人靈魂的光幕,消失了。
洛清淺的身體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維持著前傾的姿勢,一動不動。
過了足足五秒,她才用一種生鏽齒輪轉動的速度,緩緩抬起頭。
那雙被黑框眼鏡遮擋的眼睛裡,一片混沌,找不到焦點。
“夏琳,”她的聲音乾得能搓出沙子,“你打斷了我的施法。”
“你那不叫施法,叫自焚。”夏琳的聲音沒有溫度,“卡洛斯導師的選拔通知到了。”
“所有候選人,十分鐘後,到第七模擬訓練場集合。”
“不去,就視為自動棄權。”
蘇小暖在一旁小聲補充:“淺淺,是強製性的……好像要進行什麼……團隊適應性測試。”
團隊。
測試。
這兩個詞像兩把重錘,砸在洛清淺那根已經繃到極限的神經上。
她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把裡奧·斐迪南的祖宗十八代都分析了一遍。
推演了三百四十二種在戰場上與他“友好”偶遇並“禮貌”遠離的方案。
她自以為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可她忘了最重要的一點。
“星塵試煉”,不是單人副本。
是團隊任務。
她那顆超頻運轉的大腦,此刻隻有一個念頭。
完了,她的單機保命攻略,還沒開始就要推倒重做了。
“走吧。”夏琳沒有給她更多思考人生的時間,直接拽住了她的胳膊。
那力道,不容拒絕。
洛清淺被她拖著,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
雙腿一軟,差點直接跪下去。
三天的高度精神集中,她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
現在就像一個被榨乾了汁的檸檬,隻剩下一層乾癟的皮。
“我的人生……”她被拖著往外走,嘴裡還在喃喃自語,“為什麼會有‘團隊合作’這種反人類的設定……”
第七模擬訓練場。
巨大的穹頂之下,已經聚集了近百名學員。
每個人都穿著作訓服,神情或興奮,或凝重。
他們是帝國第一軍事學院,從幾萬一年級新生中,篩選出來的精英。
而洛清淺,穿著她那身洗得發白、大了一號的後勤係製服。
混在人群裡,像一滴掉進開水裡的油,格格不入。
她找了個最不起眼的角落,靠著牆壁,試圖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卡洛斯導師就站在場地的正中央。
他今天沒有穿那身理論課導師的白袍,而是換上了一套深黑色的軍官製服。
他環視了一圈,那銳利的視線在洛清淺身上短暫停留了半秒。
洛清淺立刻低下頭,假裝在研究自己鞋尖上的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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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卡洛斯開口了,聲音通過擴音係統回蕩在整個訓練場,“恭喜你們,走到了這裡。”
“但‘星塵試煉’,考驗的不是個人英雄主義。”
“而是團隊。”
“接下來的測試,你們將被隨機分為九人一組,進入高烈度戰場模擬。我不會給你們任何任務目標。”
“你們唯一要做的,就是活下去。”
“活到最後的隊伍,將獲得優先選擇權。”
話音剛落,所有人的個人終端同時亮起。
分組信息,瞬間彈出。
洛清淺顫抖著手點開自己的終端。
【第九組】
【組員:夏琳·奧斯汀、……、蘇小暖、……、洛淺……】
洛清淺:“……”
她覺得這個世界,在用一種極其殘忍的方式,告訴她什麼叫“命運的安排”。
她不僅要進行該死的團隊合作。
還要和她那兩個已經對自己起了疑心的室友一起。
這還怎麼演!
沒等她崩潰,腳下的地麵忽然傳來輕微的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