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裡的空氣，仿佛被抽乾了。
蘇小暖那張因激動而泛紅的小臉，此刻血色儘褪，變得和牆壁一樣白。
她嘴巴張了張，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乾澀得像是砂紙在摩擦。
“淺淺……你、你是不是太累了？精神力透支會出現幻覺的！那可是皇儲殿下！s級的光明係啊！”
光明係。
這三個字，是全宇宙對抗蟲族汙染的終極信仰。
一個擁有s級光明係天賦的人，被指認為“蟲族同調者”，這比說太陽從西邊出來還要荒謬。
這已經不是褻瀆了，這是瘋了。
洛清淺沒有反駁。
她隻是呆呆地看著光幕上那個男人的臉。
蘭斯洛特·馮·奧古斯都。
溫潤如玉，笑容和煦，仿佛天生就該被萬民景仰。
然而在她眼中，這張完美的臉龐背後，正有一片深不見底的血色旋渦在緩緩轉動。
【星之眼】的警告標識，像一枚燒紅的烙鐵，燙在她的視網膜上，讓她連呼吸都覺得灼痛。
她也希望是自己瘋了。
瘋了，至少可以被送進療養院，包吃包住，再也不用理會這些破事。
夏琳沒有像蘇小暖那樣驚慌失措。
她死死地盯著洛清淺，那雙燃燒著火焰的眸子裡，第一次出現了某種近乎凝固的嚴肅。
她走上前，一把關掉了全息光幕，讓宿舍徹底陷入昏暗。
黑暗，能隔絕掉那張帶來巨大壓力的臉，卻無法隔絕掉那句話帶來的，足以將人壓垮的重量。
“理由。”
夏琳的聲音很低，卻異常清晰。
洛清淺的身體顫抖了一下。
她能怎麼說？
說她的腦子裡有個外掛，這個外掛告訴她，帝國未來的太陽，其實是個披著人皮的怪物？
“我……”
洛清淺剛吐出一個字，就說不下去了。
她絕望地發現，自己根本無法解釋這一切。
任何解釋，聽起來都像是一個精神錯亂者的胡言亂語。
“我不知道。”
她最終選擇了最誠實，也最無力的答案。
她雙手抱著膝蓋，把臉深深埋了進去，聲音悶得像是在土裡。
“就當我沒說。忘掉它。”
“忘掉？”夏琳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銳利的自嘲。
“怎麼忘？卡洛斯把這個要命的任務扔給了你。而你，指出了第一個目標，是帝國的皇儲。”
她頓了頓，語氣變得冰冷。
“洛淺，你以為這還是新生對抗賽嗎？猜錯了，大不了就是輸掉比賽。現在，我們是在玩命。”
“如果我們搞錯了，汙蔑皇儲的罪名，足夠我們和我們的家族，在帝國被抹除得一乾二淨。”
“如果我們沒搞錯，而又沒能把他揪出來……等他登基那天，就是所有帝國公民的死期。”
夏琳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冰錐，狠狠紮進在場每個人的心臟。
蘇小暖已經嚇得不敢出聲了，隻能抱著一個枕頭，瑟瑟發抖。
洛清淺的身體，縮得更緊了。
“那……那怎麼辦？”蘇小暖帶著哭腔，小聲問。
“把他從名單上劃掉！第一個就查他，我們是嫌命長嗎？我們可以從最後一個開始查！對，就從第九十九組開始！”
洛清淺猛地抬起頭，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這才是鹹魚該有的思維方式。
先易後難，柿子要挑軟的捏。
最好是拖到三個月期限的最後一天，隨便交幾個名字上去，然後聽天由命。
夏琳看著她那張寫滿了“快同意我”的臉，忽然覺得有些心累。
她扶著額頭，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你覺得，卡洛斯為什麼把這個名單，第一個交給你，而不是交給我？”
洛清淺愣住了。
“因為……他想加班？”
“……”
夏琳感覺自己的血壓正在升高。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因為，他信任的不是我們第九組，甚至不是我這個隊長。他信任的，是你那該死的，精準到變態的‘直覺’。”
“他給了我們三個月，不是讓我們去挨個排查九百個人。那是警察該乾的活。”
“我……”洛清淺的嘴唇動了動，發出的聲音乾澀得像生了鏽的零件。
“我收回剛才的話。”
她抬起頭，那張蠟黃的小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可能是剛才打架太用力，腦子被空間亂流震了一下，出現幻覺了。”
“皇儲殿下光芒萬丈，怎麼可能有問題。是我錯了，我有罪，我明天就去寫一萬字的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