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哲的聲音,像一顆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卻不是漣漪,而是滔天巨浪。
整個主訓練場,落針可聞。
“接我?”洛清淺的大腦裡,警報聲已經拉成了一條直線。
她感覺自己不是要去上什麼“特殊課程”,而是要去上斷頭台。
而這個叫魏哲的,就是那個彬彬有禮的劊子手。
“放肆。”
洛錦俞終於開口,兩個字,像是從冰窖裡撈出來的,帶著徹骨的寒氣。
她的臉頰上再無半分笑意,那雙漂亮的鳳眼微微眯起。
周身屬於皇室公主的威壓,毫無保留地傾瀉而出,直直地壓向魏哲。
“魏哲副官,你是在告訴我,第三軍團的人,可以隨意闖入第一軍事學院的內部訓練場,帶走我的隊員?”
魏哲的身姿依舊筆挺,麵對公主的威壓,他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仿佛那隻是他製服的一部分。
“回稟四公主殿下,我並非擅闖,而是奉帝國第三軍團副指揮官,淩星淵閣下的命令,前來交接一名特殊技術顧問。”
他特意加重了“副指揮官”和“特殊技術顧問”這兩個詞。
前者,代表著淩星淵在軍部的正式身份,代表著第三軍團的意誌。
後者,則直接將洛清淺從“你的隊員”這個身份裡,剝離了出來。
洛清淺縮著脖子,感覺兩股颶風在自己頭頂對撞,而她就是那片隨時會被撕碎的破葉子。
她內心的小人已經抱頭蹲在地上,開始寫遺書了。
【遺書第一條:我所有的遺產,那箱沒喝完的草莓味營養液,都留給我自己,帶到墳墓裡去,一口都不給老板喝。】
“她是‘星塵試煉’代表隊的成員,負責本次任務的情報分析,她的所有行動,都必須向我彙報,由我批準。”洛錦俞寸步不讓。
這已經不是一個b級後勤的歸屬問題了。
這是她,帝國四公主,和淩星淵,那個連皇儲都要禮讓三分的學院首席之間,一次赤裸裸的權力角逐。
她不能退。
退一步,她剛剛在團隊裡建立起來的絕對權威,就會出現一道裂痕。
“這一點,副指揮官已經考慮到了。”魏哲的應對滴水不漏。
他從懷中取出一份用軍部最高加密印鑒封存的數據文件,雙手遞上。
“這是淩星淵閣下親自簽發的‘特殊人才臨時征調令’,已同步報備軍部戰略情報處。根據帝國軍事條例第七款第三條,在涉及‘s級戰略情報’時,軍團指揮部有權臨時征用任何相關人員,權限高於常規軍事演習。”
每一個字,都是一把鋒利的刀,精準地割開了洛錦俞布下的所有防線。
s級戰略情報。
軍事條例。
軍部戰略情報處。
魏哲搬出的,是帝國的最高軍事法則,是連皇室都必須遵守的鐵律。
洛錦俞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她沒有去接那份文件。
因為她知道,接了,就等於承認了自己的失敗。
訓練場裡的空氣,壓抑得幾乎要凝成實體。
伊芙琳的眉頭緊鎖,北宮玄的嘴角,第一次勾起了一抹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弧度。
而塞繆爾,他隻是死死地盯著洛清淺。
那份眼神複雜到了極點,有被欺騙的憤怒,有對自己判斷的懷疑,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屈辱。
洛清淺感覺自己的心臟快要從喉嚨裡跳出來了。
她終於明白淩星淵為什麼敢開著“神啟號”直奔熵蝕星雲。
因為他從一開始,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他不是在發瘋,他是在用帝國的規則,堂而皇之地,從公主的手裡,搶人。
【遺書第二條:如果我死了,請把我的骨灰撒在淩星淵的辦公室裡,讓他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一個底層社畜陰魂不散的怨念。】
就在這僵持的時刻,魏哲動了。
他沒有再理會臉色鐵青的洛錦俞,而是轉向了洛清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