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終端在掌心輕微的震動,像一隻瀕死的蟲子在做最後的掙紮。
洛清淺垂著頭,額前的碎發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
訓練場內,壓抑的寂靜被隊員們刻意壓低的議論聲打破。
那些投向她的視線,不再是單純的輕蔑或懷疑,而是多了一層複雜的,混雜著忌憚與探究的意味。
她剛剛用一種近乎無賴的方式,逼平了帝國的皇儲。
這件事本身,就比她從後勤係轉入單兵作戰係更加魔幻。
洛清淺沒有理會任何人。
她隻是盯著光屏上那行來自魔鬼的批注。
【表演得不錯。扣十分,下次記得把眼裡的殺氣藏乾淨點。】
扣十分。
這三個字,比蘭斯洛特那句關於“熵蝕星雲”的試探,還要讓她遍體生寒。
那不是警告,也不是威脅。
那是一位頂頭上司,對下屬工作成果的冷酷複盤。
他看到了。
他什麼都看到了。
不僅看穿了她那套胡編亂造的“強製歸零”理論。
甚至連她在某一瞬間,動了真格的念頭,都被他捕捉得一清二楚。
她在這場名為“求生”的真人秀裡。
每一個動作,每一個微表情,甚至每一次心跳,都在那個男人的全方位監控之下。
她以為自己在演戲。
其實她隻是一個提線木偶,而淩星淵,是那個手握所有絲線的,唯一的觀眾。
這種無所遁形的赤裸感,讓她感到一陣窒息。
蘭斯洛特的惡意,是擺在明麵上的,像一場華麗的處刑。
而淩星淵的掌控,是無聲無息的,像一寸寸收緊的絞索。
一個想把她切片研究。
一個想把她用到報廢。
她那“安穩躺平,苟活於世”的偉大理想,在此刻,顯得像一個天大的笑話。
洛清淺默默地收起終端,轉身,一言不發地離開了訓練場。
她需要一張床。
她需要一個絕對安靜的環境,來重新評估自己的生存策略。
宿舍的門被推開。
夏琳和蘇小暖都在。
看到她回來,蘇小暖立刻迎了上來,臉上寫滿了擔憂。
“淺淺!你沒事吧?我們都看到學院內部的轉播了……那個皇儲,他……”
“我沒事。”
洛清淺的聲音有些沙啞,她繞開蘇小暖,徑直走向自己的床鋪,然後把自己重重地摔了進去,用被子蒙住了頭。
整個世界,瞬間被隔絕。
熟悉的,柔軟的觸感包裹著她,卻沒能帶來絲毫的安慰。
她的腦子,前所未有的清醒。
【星之眼】的分析模塊,被她自己主動開啟,開始瘋狂地進行著一場關於“洛清淺生存現狀”的風險評估。
現狀分析:
一、來自皇儲蘭斯洛特的威脅。
威脅等級:極度致命。
對方已對自己的能力本質產生懷疑,並將其與“虛空”及“熵蝕星雲”相關聯。
後續行動預測:持續性的、不可預測的試探與壓迫,直至揭開所有秘密。
被揭開的後果:被當成與蟲族同流合汙的異端,進行公開淨化或秘密處決。
二、來自指揮官淩星淵的威脅。
威脅等級:未知,但絕對致命。
自己是對方計劃中的一枚關鍵棋子,用途是“試探皇儲”及“收集情報”。
目前表現:勉強及格,但存在重大紕漏殺氣外泄)。
後續行動預測:加大“課程”難度,榨取更高使用價值,直至棋子失去作用。
失去作用的後果:被拋棄,或作為廢品進行銷毀。
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這就是她一直以來奉行的“鹹魚”之道。
可現在她發現,自己不是鹹魚,她是一塊砧板上的肉。
兩把刀,一左一右,都在衡量著從哪裡下刀,能切出最符合他們心意的形狀。
躺著,等死。
這不是解決方案。
這隻是在選擇一種比較舒服的死法。
洛清淺在被子裡,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前世,作為卷到極致的社畜,她最擅長的是什麼?
是做ppt嗎?
是寫報告嗎?
不。
是“解決問題”。
是當一個項目陷入絕境,所有人都束手無策時,從一堆亂麻中,找到那根唯一能解開死結的線頭。
然後,用儘一切手段,去完成它。
因為完不成,就會被老板乾掉。
現在的情況,和當年何其相似。
隻不過,代價從失業,變成了失去生命。
洛清淺的生存項目。
項目目標:活下去。
項目難點:兩大boss蘭斯洛特,淩星淵)同時施壓,信息不對稱,自身實力偽裝即將暴露。
項目突破口……在哪裡?
洛清淺的意識,沉入了精神海。
她想起了那枚被她藏起來的,來自卡洛斯導師的黑色數據芯片。
那個最初的,被她想方設法逃避的“課後作業”———篩選出所有隱藏的“蟲族同調者”。
而名單上的第一個名字,就是蘭斯洛特·馮·奧古斯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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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她都在逃避。
逃避這個任務,因為它的風險和收益完全不成正比。
舉報皇儲?她和她的家族都會被瞬間抹除。
她隻想當個路人,不想卷入這種天大的麻煩。
可現在,她已經被逼到了懸崖邊上。
當路人,也是死。
既然橫豎都是死……
一個瘋狂的,卻又無比清晰的念頭,在她的腦海裡成型。
被動地應付兩個老板的kpi,最終會被活活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