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通過加密頻道響起的聲音,不帶任何溫度,卻蘊含著絕對的權威。
它像一根無形的針,精準地刺破了北宮玄周身那層玩世不恭的慵懶氣場。
彌漫的白色蒸汽中,北宮玄緩緩直起身。
他並沒有因為這句警告而顯露任何驚慌或憤怒。
隻是有些遺憾地看了一眼地上那片被他自己踩出的,沾染了幽藍冰晶的腳印。
他收回了那隻懸停在半空的手,隨意地在自己黑色的衣擺上擦了擦,仿佛上麵沾了什麼看不見的灰塵。
“帝國的財產?”
北宮玄低聲重複了一遍,嘴角重新掛上那抹若有若無的弧度,轉過身,麵向平台上那個新出現的身影。
“準將閣下,您這麼說,可是會讓貴國的皇帝陛下不開心的。”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馬爾斯準將的耳中。
“畢竟,奧古斯都的姓氏,可不是隨便什麼‘財產’都能擁有的。”
這是一句巧妙的,夾雜著挑釁與試探的反擊。
馬爾斯準將那張刻板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
“我的職責,是確保試煉的秩序,以及帝國戰略資產的安全。”
“至於皇帝陛下的心情,輪不到你一個交換生來操心。”
他不再理會北宮玄,而是揮了揮手。
兩名早已待命的醫療兵,抬著一副反重力擔架,迅速衝進了白霧之中,小心翼翼地將昏迷的洛清淺抬了上去。
另外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則走向了早已麵如死灰的巴頓少校。
“帶走。”
馬爾斯準將的命令簡短而冰冷。
巴頓甚至沒有掙紮,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他被兩名士兵架著,像一條死狗一樣拖向了剛剛降落的一艘小型押運船。
從始至終,馬爾斯準將都沒有再看他一眼。
整個平台上,數百名學員鴉雀無聲,大氣都不敢出。
他們今天所受到的衝擊,比過去十年在學院裡學到的所有東西加起來還要多。
一個b級公主,用一種神跡般的方式,解決了a級強者都束手無策的危機。
一個鐵血的總教官,因為一句話,就被當眾撤職,押送軍事法庭。
一個背景神秘的s級交換生,和一個手握實權的帝國準將,為了那個昏迷的公主,進行著無聲的交鋒。
這一切,都指向了一個事實。
那個剛剛被他們嘲笑為花瓶的七公主,洛清淺,其背後所代表的意義,遠超所有人的想象。
北宮玄深深地看了一眼被醫療兵抬走的洛清淺,然後聳了聳肩,轉身走回了第三組的隊列中。
他重新恢複了那副慵懶散漫的樣子,仿佛剛剛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隻有他自己清楚,那股從地底深處傳來的,混雜著虛空與秩序的本源寒意,已經在他的感知中,烙下了多麼深刻的印記。
夏琳和蘇小暖焦急地想衝上前,卻被馬爾斯準將冰冷的視線攔住了。
“所有學員,原地待命,等待後續指令。”
他的聲音通過公共頻道響起,不容反駁。
“星塵試煉的殘酷性,遠超你們的想象。這裡不是學院的溫室,收起你們那些可笑的優越感和好奇心。”
“下一次,再有誰敢質疑命令,或者擅自行動,下場就和巴頓一樣。”
說完,他便轉身,跟著護送洛清淺的醫療隊,走向了一艘與學員運輸艦截然不同的,通體漆黑,艦身印有第三軍團“神啟”徽記的快速反應艦。
……
洛清淺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沒有kpi,沒有報告,沒有踹門的神經病,也沒有畫餅的老板。
她變成了一塊冰,漂浮在無邊無際的,溫暖的海洋裡。
很舒服,很愜意。
她甚至能感覺到,精神海裡那個小飯桶,也吃飽喝足地打了個嗝,蜷縮成一團,睡得正香。
那輪黑金色的太陽,不再閃爍不定,而是穩定地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將整個精神海都照得暖洋洋的。
之前因為強行融合能量而造成的損傷,正在以一種驚人的速度被修複,甚至變得比以前更加堅韌。
這種感覺太美妙了。
她想就這麼一直睡下去,睡到天荒地老,宇宙洪荒。
然而,總有不識趣的家夥,非要把社畜從難得的休眠中喚醒。
一絲清涼的,帶著熟悉氣息的能量,輕輕地探入了她的精神海。
不是強製性的入侵,更像是一種禮貌的敲門。
但洛清淺依然很不爽。
下班了,再叫自殺。
她費力地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不是宿舍那熟悉的天花板,也不是軍艦上冰冷的金屬艙壁。
而是一片純白。
天花板,牆壁,地麵,都是一種無縫銜接的,散發著柔光的白色材質。
空氣中,有淡淡的營養液和消毒劑的味道。
她躺在一張柔軟得不像話的床上,身上蓋著輕薄的恒溫被。
手背上貼著一個正在輸液的微型裝置,一股股精純的能量,正順著血管,滋養著她乾涸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