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管道裡，回音放大了北宮玄的腳步聲。
一下，一下，踩在洛清淺即將崩斷的神經上。
那把由暗影能量構成的匕首，在他指尖靈活地跳動。
沒有固定的形態，時而拉長，時而扭曲，散發著讓人心悸的混沌氣息。
“為什麼呢？”
北宮玄又問了一遍。
他的好奇心似乎濃烈到了極點，像個拆解精密儀器前，非要弄明白設計圖紙的工程師。
“勝利，榮耀，萬眾矚目。這些東西，彆人趨之若鶩，你卻棄如敝履。”
他停在洛清淺麵前，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她。
“你想要什麼？或者說，你在怕什麼？”
洛清淺靠著冰冷的金屬牆壁，沒有回答。
她不是不想回答，是根本無法組織語言。
她的精神海，已經變成了一鍋煮沸的岩漿。
那個叫小飯桶的祖宗，正在裡麵瘋狂撒潑。
黑金色的太陽以前所未有的頻率劇烈閃爍，每一次搏動，都像一柄重錘，狠狠砸在她的顱骨內側。
灼熱，撕裂，混亂。
無數混亂的念頭和尖銳的鳴響，在她腦子裡橫衝直撞。
她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找個地方躺下，關機，重啟。
而不是在這裡，應付一個精力過剩的危險分子。
見她不語，北宮玄也不惱。
他臉上的笑意反而更深了，那種發現了新大陸的興奮感幾乎要溢出來。
“真有意思。”
他自言自語，然後緩緩蹲下身，與幾乎要滑坐到地上的洛清淺平視。
“既然你不願意說，那我們就來玩個遊戲，讓你不得不說。”
他伸出另一隻手，五指張開，一團濃鬱的黑暗在他掌心彙聚。
“遊戲的名字叫‘真心話’。”
“我會用我的力量，幫你回憶一些……你可能已經忘記了的事情。”
那團黑暗開始蠕動，變化，隱約間，似乎要勾勒出什麼具體的形狀。
“比如，你那位已經死去的，s級聖光係的三皇兄，蘭斯洛特。”
“又或者，那個在艦橋裡，用精神力壓得你喘不過氣的，你的頂頭上司，淩星淵。”
“再不然，我們聊聊你那片奇怪的精神海？一個b級，是怎麼擋住s級的精神探查的？”
他每說一個名字，洛清淺的太陽穴就狠狠地抽痛一下。
這個男人，是魔鬼嗎？
他不是在猜測，他幾乎是將她所有的秘密，都攤開在了明麵上。
“選一個吧。”
北宮玄的聲音輕柔得像情人的呢喃，卻帶著不容抗拒的惡意。
“我們從哪一個開始？”
洛清淺緊咬著牙關，一絲血腥味在口腔裡彌漫開來。
她用儘全力，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我……隻是……想下班。”
這句發自肺腑的，充滿了社畜血淚的控訴，讓北宮玄臉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他顯然沒料到會是這個答案。
隨即，他爆發出了一陣低沉的，愉悅至極的笑聲。
“下班？”
他笑得肩膀都在抖。
“哈哈哈哈……這真是我今年聽過最有趣的理由了！”
“為了下班，所以不惜在全網直播裡演戲？為了下班，所以放棄唾手可得的榮耀？”
他湊得更近了些，那雙漆黑的瞳孔裡，倒映出洛清淺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
“你這種人，要麼是真正的瘋子，要麼……”
他的聲音壓低了，充滿了蠱惑。
“……就是藏著一個，比勝利和榮耀，重要一萬倍的秘密。”
他掌心的那團黑暗，猛地暴漲開來。
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輪廓。
無數扭曲的，哀嚎的影子，從那團黑暗中掙紮著伸出手臂，爭先恐後地，朝著洛清淺的臉抓來。
那是暗影係高級能力的具象化——恐懼囚籠。
能直接侵入目標的精神海，勾出其內心最深處的恐懼，並無限放大，直至精神崩潰。
洛清淺的瞳孔，驟然收縮。
她想躲，身體卻像被灌了鉛一樣沉重。
精神海裡的小飯桶，似乎感受到了這股充滿惡意的外來能量。
它的暴動，達到了頂點。
“滾——開——！”
一個稚嫩，卻充滿了無上威嚴的怒吼。
不是通過聲帶，而是直接在洛清淺的精神海最深處炸響。
轟！
洛清淺隻覺得自己的大腦像是被引爆了一顆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