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的塑料和金屬片,從淩星淵的指縫間滑落。
掉在洛清淺的作戰服上,發出細微的聲響。
那是她回家的車票,被老板當麵撕成了碎片。
洛清淺維持著仰頭的姿勢,一動不動。
她感覺自己的靈魂,就是那堆碎片。
剛剛,就在剛剛,官方的下班鈴聲已經響徹整個園區。
她看見了希望,她伸出了手,她差一點就打卡成功了。
然後,三個部門總監,為了搶奪她這個項目的所有權,聯手把打卡機給砸了。
淩星淵那冰冷刺骨的耳語還在她耳邊回響。
“這場試煉,什麼時候結束,我說了算。”
洛清淺的內心沒有憤怒,沒有恐懼。
隻剩下一種被無儘的加班通知淹沒後,所產生的,巨大的,深沉的,宇宙洪荒般的疲憊。
淩星淵宣告所有權的姿態,並未能鎮住另外兩位。
“哎呀呀。”
北宮玄的身影從陰影中徹底浮現。
他拍了拍手,臉上的笑容充滿了不加掩飾的嘲弄。
“淩家的小少爺,還是這麼霸道。”
“隻可惜,你的‘說了算’,好像在這裡並不怎麼管用。”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懸在半空的伊芙琳。
伊芙琳手中的銀色星體依舊在穩定旋轉,她那空靈的聲音在三人的精神層麵再次響起。
“星辰的軌跡,不因個人意誌而轉移。”
“容器的穩定,是最高優先級事項。”
她的意思很明確,不管淩星淵是什麼身份,她代表的,是另一個維度的規則。
管道內的能量對峙,因為淩星淵的強硬態度。
非但沒有緩和,反而更加緊繃。
銀色的空間之力,幽藍的星辰輝光,深沉的暗影之力。
三者互不相讓,將這片空間擠壓得咯吱作響。
洛清淺覺得,自己就是那根被三方角力擠壓的,脆弱的鋼管。
再這麼下去,她就要不是被空間切片,就是被星光淨化,再不然就是被暗影吞噬。
橫豎都是個死。
不,比死更可怕。
是死了都下不了班。
既然躺平擺爛的路被堵死了,那隻能換一條路走。
在三個老板都想把公司搞倒閉的時候。
身為唯一的員工,她有責任站出來,主持大局。
洛清淺在三道幾乎能將鋼鐵融化的視線注視下,緩緩地,撐著牆,又一次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
她拍了拍作戰服上沾染的灰塵,以及她那顆破碎的心的殘骸。
她先是轉向左邊的淩星淵,這個剛剛親手捏碎她希望的男人。
洛清淺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堪稱職業的,甚至帶著幾分社畜式熱情的微笑。
“好的,淩副指揮官。”
“我完全理解並支持您的決定。”
“那麼,關於加班的具體事宜,我們是不是應該討論一下?”
“按照帝國勞動法第三千七百二十一條補充條款,節假日強製加班,薪酬應為日常三倍,並且提供全額的餐補、交通補貼以及精神損失費。”
淩星淵:“……”
洛清淺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立刻轉向右邊的北宮玄。
她臉上的笑容不變,隻是語氣裡多了一絲項目經理催款時的公事公辦。
“這位北宮先生。”
“您剛才策劃的這場大型煙火秀,場麵宏大,效果驚人,我個人非常欣賞。”
“不過,根據試煉規則,蓄意破壞公共設施,造成比賽中斷,所有損失將由肇事者一力承擔。”
她頓了頓,伸出手指,在空中比劃了一下。
“十三號采集點,連帶周邊附屬設施,初步估價在三十億帝國幣左右。請問您是刷卡,還是星際轉賬?”
北宮玄:“……”
最後,洛清淺抬起頭,仰望著懸浮在半空的伊芙琳。
她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謙卑,像是在麵對一位來自總部的、掌握著生殺大權的審計員。
“伊芙琳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