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星淵的反應快到極致。
在洛清淺向後倒下的瞬間,他已經回到了床邊,長臂一伸,將她重新攬入懷中。
她的身體在劇烈地顫抖,不是因為寒冷,而是一種源自內部的劇烈衝突。
那張絕美的臉上血色儘褪。
細密的汗珠從額角滑落。
眉心處,那個由億萬星輝構成的複雜印記,正像一塊燒紅的烙鐵,要硬生生燙進她的靈魂深處。
“滾出去!”
淩星淵低吼一聲。
磅礴的sss級精神力化作最鋒利的刀刃,精準地切向那個外來的印記,試圖將其從洛清淺的精神海中強行剝離。
然而,他的力量剛一接觸到那個印記。
異變再生。
那枚印記非但沒有被驅散,反而像是乾柴遇到了烈火,驟然光芒大盛。
洛清淺的慘叫被壓抑在喉嚨裡,渾身猛地一弓,整個人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
“嗡——”
她的腦海裡,不再是信息的洪流,而是宇宙爆炸的奇點。
無數看不懂的星圖,聽不懂的古語,無法理解的法則,被暴力地、不講道理地,朝著她的意識核心瘋狂擠壓。
那感覺,就像有人拿著一根u盤,不是插在接口上,而是直接砸碎了機箱,對著主板一通猛戳,試圖強行寫入數據。
而淩星淵那足以撕裂戰艦的精神力,此刻成了最高效的助燃劑。
他讓這場暴力安裝,變得更加高效,也更加痛苦。
該死的!
淩星淵瞬間察覺到了這一點,猛地收回了自己的力量。
可那短短一瞬的加持,已經讓那個星語者印記,成功地在洛清淺的精神海壁壘上,撕開了一道無法愈合的口子。
他看著懷裡痛苦到幾乎失去人形的洛清淺。
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混合著滔天的怒火,席卷了他。
他能扭曲空間,能放逐艦隊,能憑空造物。
卻無法抹去這個小小的,該死的印記。
就在這片痛苦的汪洋中,洛清淺那被折磨得快要渙散的意識,反而抓住了一絲清明。
她明白了。
疼,不是因為安裝。
疼,是因為她自己的係統,在拚死抵抗。
她精神海裡那個黑金色的太陽,那個不講道理的小飯桶,把這個外來的“星塵之軸”數據包,當成了入侵的病毒。
它正在調動所有的力量,去攻擊,去排斥,去撕碎這個試圖在它的地盤上安家的東西。
一場慘烈的係統衝突,正在她的腦子裡上演。
而她,就是那塊被雙方反複讀寫,即將崩潰的硬盤。
反抗是沒用的。
再這麼下去,她就要被這兩股神仙打架的力量,給活活撐爆了。
既然反抗不了……
那就不反抗了。
社畜的終極生存智慧,在這一刻,拯救了她。
洛清淺放棄了所有抵抗。
她不再試圖去理解那些信息,也不再試圖去驅趕那份痛苦。
她就那麼躺平了。
精神上,徹底地,擺爛了。
來吧,都來吧。
愛裝什麼裝什麼,愛怎麼鬨怎麼鬨。
我就當是在看一場強製參加的,長達三個小時的,關於企業文化建設的無聊宣講會。
你們講你們的,我睡我的。
這個念頭升起的瞬間。
奇跡發生了。
她精神海裡的那場戰爭,戛然而止。
那個原本暴躁不安,拚命反抗的黑金色太陽。
似乎是察覺到了宿主這種“無所謂,你開心就好”的鹹魚態度,也瞬間沒了脾氣。
它不打了。
它隻是懶洋洋地,把那個外來的,亮晶晶的印記,用自己的光芒包裹起來。
像是一頭獅子,把一塊啃不動的骨頭,叼回了自己的窩裡,準備以後無聊的時候再拿出來磨牙。
衝突消失了。
那股撕裂靈魂的劇痛,迅速褪去,變成了一種宿醉後的,可以忍受的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