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屬於帝國皇帝的眼睛，就那麼平靜地注視著她。
沒有憤怒，沒有催促。
隻有一片虛無的，等待著獵物自己走進陷阱的耐心。
洛清淺感覺自己的後頸都在發涼。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身旁淩星淵身體的僵硬，以及他那即將再次失控，要將她直接從這裡帶走的空間之力。
不行。
她不能讓他這麼做。
今天在這裡頂撞皇帝，明天淩家就要麵臨整個帝國體係的反噬。
她這條鹹魚，不能把人家頂尖大貴族的航母給拖下水。
洛清淺深吸了一口氣，從淩星淵的身後，完完全全地，走了出來。
她迎著皇帝的視線，臉上慢慢浮現出一個笑容。
那是一個標準的，乙方在麵對甲方提出不可能完成的需求時，所展現出的，融合了專業、自信、以及一絲恰到好處的為難的職業化笑容。
“父皇。”
她的聲音恢複了平穩，甚至帶著一點點被委以重任的，受寵若驚的雀躍。
“您的要求，女兒明白了。”
淩星淵猛地轉頭看她，瞳孔裡全是難以置信。
洛清淺沒有理會他，她隻是專注地，扮演著一個接到終極項目挑戰的，優秀員工。
“這是一個非常有挑戰性的目標。但是，為了帝國的榮譽，為了奧古斯都的榮光，我願意，也必須全力以赴。”
她的話，說得慷慨激昂，義正辭嚴。
皇帝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點真實的，饒有興致的表情。
他看著這個前一秒還想把自己偽裝成意外事故受害者，下一秒就接下軍令狀的女兒。
“不過。”
洛清淺話鋒一轉。
來了，社畜的精髓來了。
可以接受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絕不能白乾。
“為了更好地完成您交代的任務，確保項目萬無一失。我需要一些……必要的支持。”
她的姿態擺得極正，仿佛她不是在提條件，而是在為了項目成功，進行最合理的資源申請。
“首先，我需要一位項目總負責人。全權協調我在試煉期間的一切行動，並提供最高級彆的戰術指導和安全保障。”
她微微側身，對著身旁的淩星淵，伸出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淩副指揮官經驗豐富，能力卓越，又最了解我的情況。由他來擔任這個總負責人，再合適不過了。”
她把淩星淵從“違抗皇命的同夥”，瞬間變成了“皇帝親自指派的項目總監”。
淩星淵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
他像是被人一拳打在臉上，卻又找不到理由還手。
皇帝的視線在他們兩人身上掃過，嘴角那抹弧度更深了。
“準了。”
“其次。”洛清淺得寸進尺，繼續她的申請報告。
“鑒於本次任務的特殊性和高風險性，我個人的能力有限，精神力等級也隻是b級。我需要最高權限的後勤補給和情報支持。”
她頓了頓，補充了一個非常具體，又聽起來有點離譜的要求。
“比如，我需要能快速補充精神力和體力的，最高等級的營養劑。不是市麵上那些，而是軍方特供，甚至是淩家那種頂級貴族才有的那種。”
“畢竟，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嘛。”
她用最無辜的表情，說著最貪婪的話。
把自己的私欲，包裝成了完成任務的必要條件。
皇帝這次沒有立刻回答。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看清她靈魂裡那些卑微又狡猾的社畜算計。
良久。
“可以。”
他吐出兩個字。
“隻要你能拿回第一，整個帝國，都是你的後勤倉庫。”
他畫的餅，大得能覆蓋整個星係。
也毒得能瞬間殺死一頭星際巨獸。
“謝父皇！”
洛清淺立刻躬身行禮，一臉感激涕零。
“女兒一定不負您的期望！”
這場詭異的績效麵談，終於結束。
淩星淵一言不發，再次將洛清淺打橫抱起，轉身就走。
這一次，他的腳步裡，帶著壓抑不住的怒氣。
穿梭艦裡，氣氛壓抑得能擰出水來。
洛清淺被他放在座位上，乖巧地坐著，一動不動。
她知道，董事長那關是過去了，但直屬上司這關，才剛剛開始。
回到那間頂配醫療艙。
門剛一關上，淩星淵就轉過身來。
他沒有說話，隻是用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盯著她。
裡麵翻湧著她看不懂的，混雜著怒火、失望和一絲困惑的複雜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