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駛艙內,那個名為“抹除”的灰色世界裡,時間失去了意義。
洛清淺像個被隔絕在安全玻璃外的觀眾,看著一場無聲的默劇。
她看見北宮玄站在那片絕對的“無”之中,他身上的黑色作戰服正在從邊緣處分解,化作細碎的、不屬於任何物質的灰色塵埃。
他整個人,仿佛一張正在被格式化的硬盤,存在本身的數據正在被逐行刪除。
淩星淵的身體繃成了一道僵硬的直線,周身的空間法則被壓製得無法顯現,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
全息屏幕中的伊芙琳閉著雙眼,海藻般的藍色長發無風自動,似乎在用一種超越感官的方式,解讀著這場風暴。
然後,北宮玄抬起了頭。
他臉上沒有恐懼,沒有絕望,反而是一種找到了終極樂子的,近乎癲狂的戰意。
他張開嘴,無聲地咆哮。
下一刻,他猛地抬起右手,屬於“虛空之心”的,那純粹到極致的黑暗與混沌,在他掌心彙聚成一個不斷坍縮的黑點。
他沒有防禦。
他選擇了,還擊。
那顆黑點脫手而出,沒有發出任何光和熱。
它隻是存在著,然後,那片代表著“抹除”與“秩序”的灰色。
就像被滴入了一滴高濃度強酸的畫布,開始了劇烈的、無聲的扭曲與沸騰。
黑色,正在汙染灰色。
混沌,正在對抗規則。
北宮玄在狂笑,雖然聽不見聲音,但他的胸膛劇烈起伏,嘴角咧開的弧度大得嚇人。
鮮血從他的嘴角、眼角、鼻腔湧出,在他蒼白的臉上劃出猙獰的痕跡。
他的身體,正在作為兩種宇宙頂級規則對撞的戰場,承受著凡人無法想象的撕裂。
他的s級精神海,此刻像被扔進了一顆超新星的內核,每一秒都在經曆著千萬次的崩潰與重組。
痛苦。
極致的痛苦。
狂喜。
極致的狂喜。
“瘋子。”
淩星淵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他緊握的拳頭,指節已經因為過度用力而失去了血色。
他第一次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sss級精神力和八級空間係天賦,在這樣不講道理的戰場上,是如此的蒼白無力。
他甚至連靠近那個戰場的資格都沒有。
洛清淺麵無表情地看著。
她感覺自己不是在看一場決定生死的戰鬥,而是在看一份項目風險評估報告的現場演示。
北宮玄就是那個被她外包出去,負責處理最高風險項的,不要命的乙方。
而他現在,正在用一種最野蠻、最不計成本的方式,試圖完成這個幾乎不可能的kpi。
她精神海裡,那顆剛剛才吃飽喝足的黑金色太陽,此刻正瑟瑟發抖。
小飯桶似乎也感受到了外麵那場瘋狂的對決。
它第一次,對自己的力量,產生了某種類似於“恐懼”的情緒。
原來,它的“食物”,還能這麼用?
灰與黑的交鋒,達到了頂峰。
北宮玄整個人的半邊身體,幾乎都已經被灰色同化,變得透明而不真實。
但他另一隻手,卻死死地按在自己的胸口,那裡的黑暗,濃鬱得仿佛一個真正的黑洞。
他在用自己的生命和意誌,強行維持著這場對耗。
終於,那片籠罩一切的灰色,出現了一絲停滯。
仿佛那個名為“監視者”的存在,也對這個悍不畏死的“異常點”,產生了某種程度的“困惑”。
它無法理解。
為什麼這個生命體,在麵對“抹除”時,非但沒有恐懼,反而表現出了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