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仿佛連時間都凝固了的死寂。
滄僵在原地,所有的動作、甚至呼吸都下意識地停止了。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心臟深處那枚剛剛傳來異常悸動的太古逆鱗之上。
那一下悸動,極其輕微,如同沉睡巨獸無意識的翻身,又如同深潭底部泛起的一顆微渺氣泡。但它帶來的感覺,卻無比清晰、無比陌生,瞬間攫取了滄全部的心神。
那不是能量充盈的搏動,也不是預警危險的震顫,更不是吞噬萬物時的貪婪嗡鳴。而是一種……更深層次的、仿佛觸及了某種亙古核心的、帶著一絲迷茫卻又無比渴望的……共鳴?
如同失散了億萬年的遊子,於無邊黑暗中,忽然捕捉到了一絲源自故鄉的、微弱到幾乎不存在的熟悉氣息。
這感覺來得突然,去得也迅速。僅僅持續了一刹那,便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逆鱗恢複了往常沉穩有力的搏動,繼續儘職儘責地轉化著能量,修複著他的傷勢。
但滄知道,那絕不是幻覺。
他緩緩低下頭,覆蓋著暗紅鱗甲的利爪輕輕按在自己堅實的胸膛上,感受著下方那強健而規律的心跳,赤紅的瞳孔中充滿了驚疑、困惑,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
逆鱗……你到底怎麼了?
是什麼東西,能引動你這般反應?
他仔細回想著悸動傳來前一瞬間的所有細節。當時他剛剛暫時壓製住精神創傷,停止自殘,正準備全力修複肉身……周圍是死寂的魔鬼藻林,除了陰冷的能量,並無任何特殊之處……
不!
滄猛地抬起頭,目光銳利如刀,掃視著這片漆黑如墨的藻林深處。
剛才那一下悸動,雖然微弱短暫,但他依稀感覺到,其源頭方向……並非來自自己體內,也非來自藻林入口,而是源自……這片藻林更深處,那更加黑暗、更加死寂的核心區域!
那裡有什麼?
強烈的好奇心與探究欲,如同野火般在他心中燃燒起來。這枚太古逆鱗是他安身立命、不斷變強的根本,任何與之相關的異動,都值得他付出十二分的關注去探尋。
傷勢未愈?精神疲憊?潛在危險?
這些顧慮在逆鱗的異常麵前,都顯得微不足道。
他深吸一口陰冷的海水,強行壓下身體各處依舊傳來的痛楚和虛弱感,小心翼翼地擺動著尾巴,撥開前方那些堅硬鋒利、如同柵欄般的黑色海藻,開始向著悸動傳來的方向,緩緩潛去。
越往深處,光線越發稀薄,最後徹底陷入了絕對的黑暗。海水變得異常冰冷粘稠,仿佛凝固的墨汁。那些魔鬼海藻的形態也越發猙獰巨大,如同一條條凝固的黑色巨蟒,扭曲盤繞,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死寂氣息。這裡沒有任何生命跡象,連最微小的浮遊生物都不存在,是一片真正的生命禁區。
滄將感知力提升到極限,如同無形的觸須般向前延伸,仔細探查著每一寸水域,每一株海藻。同時,他也在內心不斷呼喚、感應著逆鱗,希望能再次捕捉到那絲悸動,獲得更明確的指引。
然而,逆鱗如同再次陷入了沉睡,再無任何特殊反應。
就在滄懷疑自己是否感知錯誤,或者那悸動隻是曇花一現時,他的感知力觸碰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前方不遠處,藻林的密度似乎達到了極致,形成了一麵厚厚的、由無數堅硬海藻交織而成的“牆壁”。而在那“牆壁”的底部,隱約有一個被海藻根係和常年積累的沉澱物半掩埋的……洞口?
洞口不大,僅容他勉強通過,裡麵漆黑一片,感知力探入其中,仿佛被某種力量吸收吞噬了一般,反饋回一片虛無。但一種更加古老、更加蒼涼、仿佛沉澱了無儘歲月的氣息,正從那個洞口中絲絲縷縷地彌漫出來。
就是這裡!
滄的心臟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動起來。他確信,剛才逆鱗的悸動,絕對與這個洞口,與洞口深處的東西有關!
他不再猶豫,利爪揮出,小心翼翼地清理開洞口堆積的雜物,然後深吸一口氣,將身體收縮到極致,緩緩遊入了那漆黑的洞口之中。
一進入洞口,仿佛跨過了一道無形的界限。
外界藻林的死寂陰冷瞬間被另一種更加深沉、更加令人壓抑的寂靜所取代。這裡沒有水流的流動感,仿佛是一個完全封閉的、被時光遺忘的空間。絕對的黑暗籠罩了一切,連他強化後的視力也失去了作用。
他隻能憑借感知和觸覺緩緩向前摸索。
通道向下傾斜,四壁光滑冰冷,觸手並非岩石,反而更像某種……巨大生物的骨骼內壁?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湧上心頭。
不知前行了多久,前方隱約出現了一點極其微弱的、暗沉沉的、如同風中殘燭般的幽光。
滄精神一振,加快速度向那光點遊去。
漸漸地,眼前的空間豁然開朗。
他仿佛進入了一個巨大無比的……腔室?或者說,是一座由無數巨大、慘白、早已失去所有生命光澤的龐大骸骨構建而成的……巢穴?陵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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