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蕭岩的疑問,董黃氏也答不上來。
她隻知道董巨箕從小父母雙亡,性格孤僻,不愛說話,唯獨對家裡那頭老黃牛格外親近。
最奇怪的是,在提親之前,這個向來守著牛郎村不願出門的人,突然帶著黃牛進了城。
當時家裡人就覺得蹊蹺,但誰也沒多問。
畢竟董巨箕一回來就說他要成親了,大家隻顧著高興,哪還顧得上深究?
現在回想起來,那段時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不為人知的事。
更反常的是,成親才三天,他就丟下寸步不離的老黃牛,急匆匆地去找董巨條,說要進山。
董巨條問他原因,他卻一言不發。
放心不下的董巨條隻好跟著去,結果這一去就再也沒回來。
誰能想到,董巨條居然死在牛肚子裡!
……….
織布村。?
張巧兒覺得自己像是陷進了一場醒不來的噩夢。
夢裡,她看見人們發了瘋一樣互相殘殺,看見老黃牛扯開自己的皮,變成怪物。
人們拚命逃跑,卻一個接一個倒下。
血混進泥水裡,死掉的人又從泥濘中爬出來,撲向活人。
她隻是木然地跟著人群逃,可身邊的人越來越少,怪物卻越來越多。
整個世界都被它們占據,直到最後,前麵是洶湧的大河,身後是圍攏的怪物。
張巧兒閉上眼,縱身跳了下去。
“娘子……”
董巨箕的聲音忽然從對岸傳來。
下一刻,整條河亮了起來,像銀河倒轉,星光刺眼。
怪物們的動作猛地僵住。
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抱住了她,手臂上長滿了短刺的黃毛。
“彆怕。”
那聲音貼著耳際,並不高亢,反而像是快要咽氣的人最後的喘息,又很像一把鈍刀,劈開了她混沌的腦子。
世界一下子清晰起來。
她感覺到了。
雨是冷的,血是冷的,眼淚也是冷的。
可那毛茸茸的觸感……是有溫度的。
這不是夢……
“你醒了?”老黃牛馱著張巧兒在河邊行走著。
“老黃,這裡的草好多。”張巧兒坐直身體說道。
老黃牛道:“草多了,才會更隱蔽。”
張巧兒道:“但是草多了,紮身上好疼。”
“好。”老黃牛沉吟道:“那明日我換一條路,今天草多了也沒辦法,你先忍忍。”
張巧兒歎息道,“都怪我沒用,草多了就疼,不像你,草再多也不怕。”
老黃牛道:“你不用妄自菲薄,我隻不過是皮糙肉厚不怕草多而已,等你洗儘身上的晦氣,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出現在大家的麵前,再也不用擔心草多還是草少的問題……”
“你說我天天這麼洗澡,真的能洗掉身上的晦氣嗎?”張巧兒低落道。
“肯定可以!”老黃牛堅定道:“你忘了嗎?當初董巨箕就是遇到沐浴中的你,才能和你成親。”
“董郎……”張巧兒黯然道:“以前看著他每天給你草,把你喂得膘肥體壯,現在反過來卻要你天天給我找吃的,也不知道他回來會不會生我的氣。”
老黃牛道:“隻要你天天去河裡沐浴,總有一天可以找到他,把你心裡的疑惑向他問個清楚。”
說話間,一牛一人踏著晚霞來到了秀水泊邊。
殘陽像蛋黃,映照得水麵波光粼粼,閃著似黃似金的色澤。
此時,大部分玩家聽說永安府要成立正道聯盟,都跑去湊熱鬨,反正當前的任務是隱藏自己,他們藏遠一點也沒有關係。
這裡隻剩寥寥幾十人仍在堅守,其中就有那群跳入水中挖河床的玩家。
他們屏息凝神,藏身於遠處茂密的蘆葦蕩中,濕漉漉的衣角滴著水,百無聊賴地與野鴨嬉戲,玩它們的蛋。
忽然,河中央傳來一陣異樣的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