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橋新流水,藍天大日頭。
正氣坊市內。
“二郎,起來喝粥了!”
天剛蒙蒙亮,年輕的妻子一腳踩上床榻,手裡端著碗滾燙的熱粥,竟是要直接往丈夫嘴裡灌。那年輕丈夫嚇得一個激靈,翻身下床就往外衝。
“我滴個娘誒,這哪是過日子!不喝了不喝了,我出去吃!”
他一路奔到大街上,路過一個支起來的鹵煮攤子。
鍋裡熱湯翻滾,白氣蒸騰,香味混著水汽撲麵而來。
攤主自稱姓蔡,名喚英武。
可這名字與他本人卻毫不相稱。
他生得矮小瘦弱,路過的人幾乎不會注意到他。
以及他眼裡暗藏的凶光。
任誰也想不到,這麼個丟人堆裡都找不出來的貨色,竟是邪修派來探路的棋子。
甚至連蔡英武自己,三天前都絕想不到自己會有這般“造化”。
他之前四十年都過著簡單的日子,在碧月城外有個祖祖輩輩傳下來的茶攤,還有一個從病鬼鄰居那兒繼承來的媳婦。
每天天不亮就吭哧吭哧進城進貨,回來張羅生意,累死累活也掙不到幾個銅板。
那婆娘天天罵他窩囊,說嫁給他簡直是“到手的肥肉換成了骨頭”。
他時常望著碧月城裡那些高來高去的修士老爺,心裡酸得冒泡。
可那是另一個世界的人,他這輩子也就隻有乾看著的份。
直到三天前,碧月城突然炸了鍋,修士打得天昏地暗。
他嚇得屁滾尿流,趕緊收拾那點家當,拉著婆娘往山裡躲。
山裡也不太平,妖魔鬼怪層出不窮,但他記得一處崖壁上有山洞,還算穩妥。
誰知城裡猛地傳來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他腳下一軟,竟直接栽下了懸崖,掉進底下洶湧的河水裡。
河水把他衝出去老遠。
等他好不容易掙紮著爬上岸,一抬頭,就見一個同樣乾瘦矮小的修士,正呲著牙衝他笑。
四周……全是森森白骨,簡直像到了陰曹地府。
蔡英武魂飛魄散,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
那修士卻沒殺他,反而丟給他一本冊子,說這功法不挑根骨,是個人就能練。
蔡英武當時腦子嗡地一聲。
這就是說書人常講的仙緣吧?
是老天爺要來拯救自己卑微的人生了?
可他翻開冊子一看,心裡頓時涼了半截。
這功法邪性得很,入門第一件事,就是要殺一個活人。
蔡英武心跳如鼓,明白這絕對是碰不得的魔功,一旦練了,就再不能見光。
等他再抬頭,那修士早已沒了蹤影,隻有那本邪門的冊子還攥在他手裡。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因為弄丟了鋪蓋和食物,那婆娘又是一頓劈頭蓋臉的臭罵,拳打腳踢。
那一瞬間,蔡英武隻覺得一股邪火直衝腦門,所有積壓的屈辱和憤恨全都爆發出來!
他紅著眼,竟直接掐死了這個一直在後悔嫁給他的妻子,將她變成了自己魔功路上的第一塊墊腳石。
從此,他踏入了一個血腥而癲狂的全新世界。
這魔功修煉起來進展神速,根本不需要什麼丹藥靈石,隻需要不斷地殺生。
而每一次殺戮,都仿佛在扭曲他的心智,將他心底最深處的惡念無限放大。
過去幾十年,他活得像個受氣包,幾乎從不發火。
可自打修煉了魔功後,他便開始恨!
他恨那個對自己抱怨不休的妻子、他恨那些富家子弟、他恨比他威猛的男人、他恨那些他配不上的姑娘、他甚至恨天生微笑唇、也恨自己的卑微……
這可能不是功法加給他的,而是他心中原本存在的種子。
之前數十年,他都沒發現自己如此痛恨這些光鮮亮麗的人。
而現在,他擁有了力量。
也就擁有了憤怒。
短短兩天,他靠著裝病、扮可憐,騙那些心善的人靠近,然後殘忍殺害。
遇到驅趕羞辱他的,他便暫時忍耐,記下模樣,等到夜深人靜再去偷襲暗算。
一次次得手,一次次感受著生命在手中流逝的快感,讓他沉醉不已。
但短時間殺了五十多條人命,難免引起周圍人的警覺。再加上碧月城大量人口外逃,還敢單獨行動的人越來越少。
他靠殺人勉強修煉到築基後,進度明顯慢了下來。
正當他琢磨著是不是該換個地方繼續“修煉”時,那個贈他功法的邪修,又一次如同鬼魅般出現了。
對方給了他一個任務:進入正氣坊市探查一下內中是否有高階修士坐鎮,如果沒有,就發射手裡的信號,等待裡應外合,如果有就及時離開。
原來,自從留仙宮提出以殺人屠城之法逼迫正氣宗弟子離開宗門之後,邪修們便開始在方圓百裡內搜尋凡人蹤跡,卻發覺周圍的百姓幾乎都已聚集在正氣坊市內外。
要知道,各家宗門的坊市之中,往往居住著該宗弟子的俗世親人,因此必然設有抵禦外敵的手段。即便比不上宗門大陣,也絕對不容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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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去遠處擄掠凡人?
周圍地界宗門勢力錯綜複雜,稍有不慎便會引來圍攻。
因此,最穩妥的選擇,還是對正氣坊市下手。
更何況,對付凡人的手段千千萬,並不一定非要像殺豬宰羊一般提刀去砍。
他們派出了許多像蔡英武這樣心性早已墮落的凡人探子,表麵上是探查情況,實則是要利用他們手中的信號彈散播毒氣。
一旦其中一人打開毒氣彈,周圍所有毒氣彈都會自動開啟。
屆時有凡人的性命在手,不怕正氣宗那幫人不出來。
而且他們退守正氣坊市十裡外,也不怕坊市內部的陣法或者其他要命的布置對他們造成威脅。
可以說安全至極!
蔡英武並不知曉內情,他隻知道,隻要完成這個任務,自己就有機會跟隨邪修繼續修煉魔功,獲得更強的力量。
正當他低頭為那年輕男子切鹵煮時,忽然聽到一陣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