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普的瞳孔微微收縮，聲音裡壓著極細微的戰栗：“你還要上強度？”
“是啊，”林立語氣平淡地點頭，“你其實用不著這麼緊張，反正我也不是什麼好人。”
這話說得像在談論天氣一樣自然。
慧普齒間滲出一點血腥氣。
這話沒毛病，對方是蛇妖，壓根兒連人都不是。
痛楚如細針刺穿四肢百骸，他強撐起最後一絲清明，試圖做最後的爭取。
“你說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他放緩語氣，儘量顯得誠懇，“我其實已經被你徹底打服了，現在無論你問什麼，我都會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林立手上沒停，一邊給他擦藥，一邊搖頭：“絕無可能。”
慧普終於抑製不住地嗚咽出聲。
不過他不是因為林立不相信他而哭，而是林立給他擦的藥又麻又辣，還灼得他神誌渙散，淚水難以自控。
“你給我擦的……是什麼藥？”
“彆管了，先把嘴邊的鼻涕舔舔吧。”
下一秒，劇烈的疼痛奪走了慧普的意識，林立把手上的萬倍濃縮辣椒素收起來。
事實上，林立已經有了決斷。
像慧普這樣的人，隻有徹底擊垮他的意誌，才會自己主動交代所有事。
怎麼樣才能擊垮一個人的意誌呢？
林立認為，一場拚儘全力也無法擺脫的噩夢可以。
.........
慧普艱難地睜開眼睛，迷茫地環顧四周，腦中一片混沌。
我是誰？我在哪兒？
短暫的恍惚之後，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原來自己名叫林立，是蒼境正氣宗的當代大弟子。
自幼受師父紫陽真人的悉心教導，他立誌要成為一個正氣凜然、心懷天下的正義修士。
然而短短百年間，天地劇變，修士們賴以修行的溫和靈氣竟變得“狂暴躁動”，修行之路幾乎斷絕！
蒼境各派為爭奪日益稀缺的修行資源，一改往日和睦，頻頻爆發衝突。
更有不少昔日正道門派墮入邪道，開始肆意殘殺凡人、散修，製造各種駭人聽聞的慘案。
為維護正義，正氣宗毅然加入正道聯盟，共同抵禦邪道。
正邪大戰，一觸即發！
慧普隨著師門長輩浴血奮戰，卻在連番激戰中漸漸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掌門李觀棋每日皆要推衍邪道宗門的布局與動向，卻從未見他受天道反噬，壽元也未見衰減。
慧普暗中調查，震驚地發現：掌門竟暗中修煉邪術，將推衍所帶來的天道反噬轉嫁於無辜凡人。
他每日推衍，竟要消耗十萬凡人的陽壽！
“立兒！如今的形勢你也清楚，若我不這麼做，以我等的力量，又如何抵擋邪修大軍？你若殺我，便是斷送正氣宗的未來，甚至整個蒼境都將毀於一旦！”
慧普持劍的手顫抖了。
掌門雖行邪術，卻也是為了大局。若正道敗亡，這些凡人同樣難逃一死。
這樣一想，掌門拿他們的性命換取對抗邪道的力量，不就變相讓這些凡人也能夠加入到這場守護自己家園的戰爭中來嗎？
為了守護自己的家園而奉獻生命，也是理所當然！
更何況，掌門師伯待自己一向不薄，百年同門之情，豈能輕易斬斷？
若真動手，其他同門又將如何看待自己？
今後自己還如何在宗門內立足？
猶豫再三，慧普終究放下了劍，默許了掌門繼續以人命推衍天機。
然而，然而掌門的底線不斷下滑，從凡人到低階修士，都成為了他修煉邪術的祭品。
終於，在一次大戰中，他為了徹底擊潰邪道，直接獻祭了整個正道聯盟的修士與凡人。
慧普，卒。
“……”
“嗬！”
慧普猛然睜眼，驚覺自己竟然還活著，而且正拿劍架在掌門脖子上。
這一次，不等李觀棋開口，慧普手腕一沉，劍光閃過，掌門的頭顱應聲而落。
他長舒一口氣，心頭卻湧起一陣虛幻之感。
難道之前所經曆的種種，不過是一場逼真的噩夢？
然而慧普並不知道，他的噩夢，其實才剛剛開始。
不久之後，他又發現自己的師父紫陽真人為了突破境界，竟暗中吞食妖丹。
慧普本來想阻止，但考慮到師父本來就是正氣宗眾多長輩當中修為最低的那一個，如果自己阻止他提升實力，勢必就導致他在戰場上，連累其他人，而對自己心生怨懟。
更何況自己身為他的徒弟，又怎麼能乾涉師父的修行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