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還在吹,鐵網嘩啦作響。
楚玄站在角鬥場入口,腳底踩著濕滑的石板。他剛被守衛押過來,手腕上還留著隔離籠的勒痕。高台上的首領指了指他,又說了幾句什麼,人群立刻安靜下來。
對麵通道緩緩打開。
狂犀走出來時,腳步不穩,雙眼發紅。他身上那件舊皮甲繃得極緊,胸口起伏劇烈,像是憋著一口氣沒處泄。楚玄一眼看出不對——這家夥體內的血不是正常流動,而是衝撞著血管,像燒開的水在壺裡翻滾。
守衛退到場外,閘門落下。
沒有開場鑼,也沒有規則說明。這種測試從不需要廢話。
狂犀低吼一聲,猛地蹬地衝來。他速度比平時快了一倍,拳頭帶風砸向楚玄麵門。楚玄側頭避開,拳風擦過耳際,打得後方沙土飛濺。
他沒還手,隻是往後退了兩步。
第一擊落空,狂犀動作頓了一下,喉嚨裡發出咕嚕聲,像是被人掐住脖子硬咽下一口熱湯。接著他又撲上來,這次是雙拳連砸,力量大得能把石頭砸成碎渣。
楚玄繼續閃避。他的腳步很輕,落地時腳尖先觸地,每一步都踩在狂犀出拳的間隙裡。三步一停,四步一頓,節奏像是某種敲擊聲,在腦子裡回蕩。
醉鐵三日,火引自通。
他記住了這個節拍。
第五次進攻時,狂犀一斧劈下,地麵裂開一道縫。楚玄借著氣浪翻身躍起,指尖順勢劃過對方護心鏡邊緣。金屬發出刺耳摩擦聲,留下幾道淺痕。
觀眾席有人冷笑。
“躲什麼?有種就正麵打!”
楚玄落地單膝微屈,抬頭看了眼聲音來源。是個穿黑袍的貴族,正舉著酒杯朝他晃了晃。那人眼神飄忽,手裡握著一麵小鏡子,鏡麵泛著不自然的光。
他收回視線,重新盯住狂犀。
這人已經開始喘粗氣,汗珠混著血從額頭流下。但他還在動,左臂肌肉突突跳動,每一次收縮都讓身體爆發出更強的力量。
藥效還沒到頂。
果然,下一秒狂犀仰頭咆哮,皮膚下浮現出黑色紋路,像蛛網一樣迅速蔓延。他雙目徹底變紅,舉起斧頭橫掃一圈,逼得楚玄貼牆閃避。
“砰!”
石板炸裂,碎塊飛濺。楚玄抬手擋了一下,掌心被劃出血口。他不動聲色把血抹在指環內側,那裡藏著一點星露草粉末。
龍語鎮魂調。
他在心裡默念第一個音節,聲帶震動頻率壓到最低,幾乎聽不見。但空氣微微顫了一下,像是有根看不見的線掃過狂犀神經。
對方動作遲滯半拍。
就是現在。
楚玄欺身而上,右手五指張開,指甲瞬間變長變利,泛著暗金色光澤。他直取咽喉,卻在即將觸及的一瞬收力,轉掌為推,狠狠砸在狂犀胸口。
“咚!”
一聲悶響,狂犀整個人倒飛出去,撞在圍欄上彈回來,跪倒在地。
全場靜了幾秒。
楚玄站著沒動,呼吸略重,左肩處一陣發熱。他低頭看了一眼,袖子下的皮膚隱約浮現鱗狀紋路,金光一閃即逝。
他立刻用左手壓住,低頭咳嗽兩聲,裝作脫力模樣單膝跪地。
裁判官走出來,看了看狂犀,又看向楚玄:“勝者——楚玄。”
掌聲稀稀拉拉響起。
高台上那名首領揮了下手,兩名醫官模樣的人推著儀器走入場中。一台方形鐵盒連著銅線,另一台是透明水晶球,底部刻著符文圈。
血脈檢測儀。
楚玄慢慢起身,故意踉蹌一下,捂住左臂皺眉咬牙。他感覺到幾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尤其是那個拿鏡子的黑袍人,鏡麵正對著他不斷微調角度。
“伸出手。”醫官說。
楚玄伸出右手,掌心朝上。他悄悄用舌尖頂破口腔內壁,將血和唾液混合,在掌心畫了個微型封印符。圖案極小,隻有指甲蓋大小,瞬間被皮膚吸收。
水晶球亮了一下,顯示淡紅色光暈。
“輕微魔化傾向。”醫官記錄,“未達覺醒標準,建議馴化使用。”
首領點頭:“帶下去,安排戰鬥訓練。”
守衛上前架人。
楚玄任他們拉著走,經過狂犀身邊時,瞥見對方嘴角溢血,已經昏迷。紅蠍從角落出現,揮手示意手下抬走屍體般的人。
走出角鬥場前,他回頭看了一眼。
那麵小鏡子還在原地,鏡麵映出天空,卻看不到持鏡者的臉。奇怪的是,鏡框邊緣有一道裂痕,形狀像蛇尾卷曲。
他沒多看,跟著守衛穿過長廊。
拐進側道時,袖口滑出一根細銅絲。他用拇指和食指輕輕一撚,按約定節奏敲了三下:輕、重、重。
回應沒有立刻到來。
直到押送隊停下,守衛去開門。短暫空隙裡,通風口傳來極輕的刮擦聲,三下,短促有力。
綠萼的信號。
楚玄收回手,靠牆站定。他感覺肩膀熱度未退,體內血液仍在緩慢沸騰。剛才那一擊,龍爪確實露了出來,雖然隻有一瞬,但他知道有人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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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那台儀器不會隻報“輕微”。
走廊儘頭傳來腳步聲。新一批守衛過來交接。為首的戴著鐵麵具,腰間掛著一把鋸齒短刀。
“換我們押。”他說。
楚玄被換手時,指環夾層裡的酸液包被捏破一點。他不動聲色讓液體滲入掌心,準備隨時腐蝕鎖鏈。
新隊伍帶著他往東區走。那邊是角鬥營附屬拘禁區,關押待訓奴隸。路過一處岔口,前方突然傳來騷動。
“誰允許你們動燃料倉的?!”一個監工怒吼。
幾個奴隸跪在地上,雙手抱頭。旁邊堆著木箱,蓋子掀開,露出黑褐色塊狀物——高壓燃晶,鍋爐專用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