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著灰燼從生命之樹下掠過,楚玄站在原地沒動。
玉佩還在發燙,貼在胸口像一塊燒紅的炭。
他低頭看了眼護甲下的碎片,抬手把灰袍拉緊了些,轉身朝林外走。
腳步很輕,像是怕驚醒什麼。
走出三裡地,身後那棵巨樹已經看不見了。
他停下,從懷裡摸出一本破冊子,翻到中間一頁,用指甲在某處劃了道痕。
然後閉上眼,意識沉進《百世天書》。
血脈圖譜在腦海中展開,一條條紅線延伸出去,標記著曆代死於非命的族人。
他的手指在空中虛點,逆推最近百年大陸勢力變動,最終停在一個名字上——鐵脊王朝。
北方三大奴隸國之一,律法森嚴,信息封鎖,連信鳥都飛不進去。
正好藏東西。
也正好混進去。
他睜開眼,從袖中抽出一把小刀,對著左手小指比了比,皺了下眉。
“真要自殘啊……”
嘀咕了一句,還是下手了。
刀刃劃過皮肉,血立刻湧出來。
他咬牙忍住沒叫,撕下一塊布條纏上,順手把斷口抹臟,看起來像舊傷潰爛。
灰袍往身上一裹,頭發散下來遮住臉,再把腰彎一點,整個人頓時佝僂起來。
走在路上就像個逃荒的難民。
他沿著荒道往北走,天快黑時碰到一隊押送車隊。
鐵籠子拴在牛背上,裡麵關著十幾個衣衫襤褸的人。
領頭的是個獨眼壯漢,腰間掛著鞭子,正蹲在地上啃乾餅。
楚玄走過去,一句話不說,直接跪下,把手伸過去。
那人抬頭打量他兩眼,“身份呢?”
“戰俘。”楚玄聲音啞著,“城破後被流放。”
“哪座城?”
“西陵。”
這名字是瞎編的,但他記得第七世時那兒打過一場大仗,滿城人都被充作奴隸,沒人能對上號。
獨眼男哼了聲,甩來一個號碼牌。
“關進去,彆惹事。”
楚玄點頭,自己拉開鐵欄鑽了進去。
籠子晃了晃,幾個奴隸睜眼看了看他,又各自縮回角落。
車隊半夜出發,牛蹄踩在碎石路上咯吱響。
楚玄靠著鐵欄坐著,眼睛半閉,其實一直在感知體內龍血的波動。
剛才靠近古庭邊緣時,血流突然加快了一瞬,像是被什麼東西拉了一下。
現在安靜了,但那種被盯著的感覺還在。
他悄悄摸了下玉佩碎片,溫度降了些,但沒完全冷卻。
“看來他們還不確定我走了沒有。”
心裡想著,嘴上卻輕輕哼起一段調子。
不是歌,也不是咒語。
是古龍語裡的《安魂之章》第一節,前世在矮人遺跡裡學的。
當時巴魯說這玩意兒隻能對死龍唱,活的聽了會發瘋。
結果剛念兩句,前頭傳來一聲低吼。
一輛單獨的獸籠猛地晃動起來,一頭獅鷲撞在鐵網上,羽毛亂飛。
旁邊另一隻熔岩犬也開始咆哮,爪子在地上刨出火星。
押運隊立刻停下。
獨眼頭目提著鞭子衝過來,“誰在搞鬼?!”
所有人都縮著脖子,沒人說話。
楚玄依舊靠在欄邊,嘴唇不動了,但腦子裡還在默念。
那兩頭魔獸漸漸安靜下來,獅鷲垂下頭,熔岩犬趴在地上喘氣。
頭目臉色變了,挨個瞪過去,最後盯住楚玄。
“是你?”
楚玄搖頭,“不知道。”
“你剛才嘴在動。”
“牙疼,念咒壓一壓。”
頭目冷笑,“牙疼還能鎮住高階獸奴?你當我是傻的?”
他抽出短刀,抵住楚玄喉嚨,“說真話,不然把你喂狗。”
楚玄眨眨眼,“我說了真話。”
“那你懂獸語?”
“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