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片還在發燙,像一塊剛從爐底扒出來的餘燼。
楚玄沒動,手指搭在窗框上,指腹輕輕碾過一道舊刻痕——那是昨夜他用指甲劃下的計數,七道,代表七種情緒的共振頻率。他閉著眼,呼吸淺得幾乎聽不見,可意識裡,天書正一頁頁翻過前世的記憶庫,自動比對那串密語的波長。
他知道,他們來了。
不是探子,不是刺客。
是使者。
門沒敲,風也沒動,但空氣突然沉了一截,像是有人往房間裡倒了半噸鉛粉。第一人站在門口,披著深灰長袍,袖口繡著一圈暗金紋路,形狀像是被咬碎的冠冕。他沒戴麵具,臉卻像被人用鈍刀反複刮過,五官模糊得像是畫到一半被水泡過的肖像。
“楚玄。”他開口,聲音像是從井底爬出來的,“我們,來談一筆交易。”
楚玄睜眼,咳嗽兩聲,抬起手抹了把臉,動作遲緩得像個熬過頭的窮學生。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發皺的灰袍領子,又抬頭,眼神渙散了一瞬,像是剛從夢裡被拽出來。
“誰?”他嗓音沙啞,“你們……是哪個部門的?”
那人嘴角扯了扯,沒回答。他身後陸續走進六人,站位呈弧形,腳步落地無聲,可地板上的金液紋路卻微微震顫——楚玄指尖一動,藏在袖中的指環已悄然激活,金液順著經脈滑入皮下,悄無聲息地滲入地麵。
【降服印】的陣眼,醒了。
“我們代表黑冕。”灰袍人繼續說,“你昨晚送出的符牌,我們收到了。”
楚玄眨了眨眼,像是沒聽懂,又咳嗽了一聲,手撐著桌角站起來,動作踉蹌。他伸手去拿桌上的水杯,指尖發抖,水灑了一半在袖子上。
“符牌?哦……那個啊。”他苦笑,“我聽說有人收轉生者的情報,就隨便捏了個印子,想著萬一能換頓飯錢。”
灰袍人盯著他,眼白泛黃,像陳年的羊皮紙。他沒動,可一股無形的壓力緩緩壓下,空氣開始扭曲,耳邊響起低語——不是從嘴發出來的,而是直接鑽進腦子裡。
“你……不該活這麼久。”
“你……不該記得這麼多。”
“你……該被收容。”
七種聲音,七種情緒,像七把鈍刀在腦漿裡攪。
楚玄踉蹌後退一步,扶住牆,額頭冒汗,呼吸急促。他咬了咬舌尖,借著痛感穩住神誌,同時,天書自動展開【語言解析】,將那七道低語拆解成波頻圖譜。金液在地板下悄然記錄,每一絲波動都被【降服印】陣列捕捉、儲存。
“我……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他喘著氣,聲音發虛,“我隻是個廢脈……連修煉都勉強……你們找錯人了……”
灰袍人終於往前邁了一步。
“你昨夜審問探子時,用的是巴魯·怒錘的‘靈魂擰壓術’。”他冷冷道,“你床底的銅片,是矮人聖地的‘地脈信標’。你指尖的金液,能模擬百種血脈波動。”
他頓了頓,聲音壓低。
“你不是廢脈。你是‘未墮者’。”
楚玄低頭,肩膀微微發抖,像是被說中了秘密,驚恐得說不出話。可就在他垂首的瞬間,意識深處,天書彈出一行字:
【檢測到“嫉妒之冕”能量殘流,頻率與第三世記憶片段匹配,判定為偽造誘導。】
他差點笑出聲。
第三世,賽琳娜,那個笑著割斷他喉嚨的女人,原來就是嫉妒議長的前身。現在他們想用她的臉來亂他心神?
天真。
他抬起手,抹了把臉,順勢將一縷金液藏在指縫,悄悄彈入地板裂縫。
“如果……如果我真的有你們說的那些東西……”他聲音發顫,“那你們……想要什麼?”
灰袍人抬手,掌心浮現出一道虛影——一頂由七道扭曲光帶纏繞而成的冠冕,每一道光都散發著不同的情緒波動。冠冕中央,一枚暗紅寶石緩緩旋轉,像一顆跳動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