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坐在休息區的長凳上,手指搭在舊錘的木柄上,掌心貼著那道歪斜的“玄”字。他沒動,也沒說話,隻是聽著遠處傳來的腳步聲——沉、穩、帶著金屬靴底與石板碰撞的震感。
來了。
格洛克·烈膛扛著巨錘走來,身後兩名助手捧著密封箱,箱體上的火焰圖騰在熔爐火光下泛著暗紅。他站定在鍛台對麵,眼神像燒紅的鐵塊,盯著楚玄看了三秒,忽然咧嘴一笑:“聽說你昨天用過星紋鐵?”
“嗯。”楚玄點頭,“還挺好用。”
“那今天這塊,”格洛克拍了拍箱子,“可是特調的。”
楚玄笑了笑,沒接話,隻是把錘子輕輕放在腿上,像是在確認它的重量是否和百世前一樣。他知道這塊鐵有問題——墮落之種藏在礦脈深處,三年前就該被封存,卻被重新啟用。更糟的是,地下的導流陣已經開始抽能,空氣裡有種微妙的拉扯感,像是有人在背後悄悄拽著你的呼吸。
但他不急。
比賽開始的鐘聲敲響,裁判舉旗示意開工。其他擂台陸續升火,唯獨楚玄這邊靜了幾息。他站起身,拎錘走到地麵標記處,蹲下,將錘尾輕點三下。
咚、咚、咚。
聲音不大,卻讓觀禮台上的巴魯微微睜眼。老頭正靠在酒館門口,半壺酒掛在腰間,嘴裡叼著一根鐵簽子。他沒動,隻用獨眼掃了眼腳下地麵——震波順著地脈傳了過來,是《逆血融爐術》的起手勢。
楚玄閉眼,龍血在經脈中緩緩流動,感知順著錘尖滲入地底。頻率不對,波動呈鋸齒狀,每隔七秒出現一次尖峰,源頭指向烈膛工坊下方。導流陣已經啟動,正在偷引地火之力,準備在他控溫最關鍵的時刻製造紊亂。
“挺會算時間。”他睜開眼,自言自語,“可惜我比你們多活了幾輩子。”
他轉身走向材料區,當眾取出那塊紫紋銀絲的星紋鐵,放在鍛台上。圍觀人群一陣騷動。這種礦石本就不該出現在賽場,更彆說由一個“外來者”主動選用。
“他瘋了?”有人低語,“那玩意兒一加熱就會裂解!”
楚玄沒理,隻是拿起小錘,在鐵塊表麵輕輕敲了三記。每一擊都精準落在雜質聚集點,發出清脆的“叮”聲。然後他抬頭,對裁判說:“申請調試主爐溫控,三分鐘。”
裁判猶豫了一下,點頭允許。
他走到主爐控製閥前,伸手撥動旋鈕,動作看似隨意,實則每一下都在調整共振頻率。《百世天書》在他意識中翻頁,三百七十一種炸爐案例自動比對當前環境參數。他找到了最接近的二十九種陷阱模型,其中七種與眼前情況完全吻合。
“果然是老套路。”他收回手,低聲說,“偷能、埋種、等你爆。”
回到鍛台,他點燃導火槽,銀血滴入火槽,火焰瞬間轉為幽藍。他沒有立刻開鍛,而是將左手按在星紋鐵上,閉目凝神。龍鱗紋路從手臂蔓延至肩胛,體內龍魂低鳴,與神器碎片產生微弱共鳴。
格洛克已經開始鍛打胚體,錘聲如雷,每一次重擊都引發空氣震蕩。他用的是“震心錘法”,專破對手節奏。可楚玄依舊不慌,甚至慢條斯理地撕下一段布條,纏在錘柄上——正是昨夜那塊烙印著熔爐鎖鏈痕跡的布。
袖口下的印記突然發燙。
他猛地睜眼。
不是錯覺。
墮落之種激活了,魔力正沿著星紋鐵的紋理滲透進鍛造台,腐蝕結構。同時,識海中響起低語,扭曲、沙啞,試圖喚醒他某一世失敗的記憶——那是第三十七世,他在熔爐前失控,炸毀整個工坊,三百人葬身火海。
“想讓我重蹈覆轍?”楚玄冷笑,“你們不知道,死過一百次的人,最不怕的就是‘失敗’。”
他猛然抬手,右指劃破掌心,精血噴灑在星紋鐵上。刹那間,龍血與墮落之種發生反應,黑氣蒸騰而起,卻被他體內湧出的赤焰儘數吞噬。
“逆血融爐術——引。”
他低喝一聲,龍血倒流,將外泄的地脈能量反向吸入血脈,化為控火助力。火焰顏色由藍轉金,溫度不升反穩,鍛台周圍的空氣竟凝出細小的金色紋路,像是某種古老符文在浮現。
觀禮台上,羅拉猛地站起。
她認得那種紋路——鍛造聖地失傳已久的“融脈回環印”,隻有真正掌握地脈律動的大師才能觸發。可這技術早已隨巴魯一脈斷絕,怎麼會出現在楚玄身上?
她下意識看向酒館方向。
巴魯仍靠在那裡,手裡酒壺空了,鐵簽子咬在牙縫裡。他沒看鍛台,卻抬起機械臂,用指尖在空中畫了個符號——正是“醉鐵錘法”中“醒爐震”的起手式。
楚玄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