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懸在半空,微微顫動,像是被什麼托著不讓落下。
楚玄沒動,巴魯也沒吭聲。老矮人靠在斷柱邊,喘得像拉風箱的爐子,右手還死死攥著那截錘柄,指節泛白。他眯起獨眼盯著前方——那三頭狼獸依舊被土牢困著,可眼裡的紅光不再躁動,反而一明一暗地閃,節奏竟和楚玄胸口那道龍鱗紋路隱隱合拍。
“你這血……還能飄多久?”巴魯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得像砂紙磨鐵。
楚玄沒理他。他正閉著眼,意識沉入《百世天書》深處。剛才那一聲低鳴之後,腦海裡翻湧的記憶碎片突然安靜下來,取而代之的是某種低頻震動,像是從地底傳來,又像是從血脈裡生出來的回響。
他知道,這不是巧合。
那滴血緩緩下沉,輕輕落在石麵上,卻沒有滲進縫隙,而是沿著一道幾乎看不見的裂痕滾了兩寸,停住。就在它靜止的瞬間,第三頭狼忽然抬頭,鼻尖輕觸地麵,喉嚨裡發出一聲極短的嗚咽。
緊接著,它額心射出的光束重新亮起,比之前更穩,直指平台中央那塊半埋於土的石碑。
“它想讓我們看那個。”楚玄睜眼,低聲說。
“誰?狼還是你的血?”巴魯冷笑,“要我說,這地方邪門得很,老祖宗設的機關哪有靠舔血認主的?”
“所以不是機關。”楚玄往前走了一步,腳踩在剛才血珠滾過的痕跡上,“是鑰匙。”
他抬起手,指尖再次劃破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流下。這一次,他沒有讓它落地,而是伸向那頭仍被土牢鎖住的狼獸。
狼獸抬頭,鼻翼微張,似乎在嗅空氣中的氣息。片刻後,它緩緩張嘴,吐出一團凝實的青銅色霧氣,懸浮在兩人之間。
霧氣旋轉著,漸漸顯出一個模糊符號——和他們在廢墟裡撿到的金屬殘片上的圖騰,一模一樣。
楚玄瞳孔微縮。
《百世天書》在他意識中輕輕震了一下,一頁泛黃紙張無聲翻開,上麵浮現出幾行扭曲古文。他看不懂內容,但能感覺到那些字跡在共鳴,像是前世某個角落的記憶被喚醒了。
“你記得這個?”他問自己。
沒人回答。但他知道答案藏在那塊石碑裡。
“我需要它碎。”他說。
“你說啥?”巴魯愣了。
“不是炸開,是破封。”楚玄盯著石碑,“那上麵有封印紋路,直接碰會反噬。但它們身上的青銅紋和石碑同源,隻要讓其中一個撞上去,就能共振解禁。”
“你是說……用狼砸碑?”
“對。”
“瘋了吧你!它們可不是狗,聽你使喚?”
楚玄沒說話,隻是把手伸進懷裡,摸出了那塊從機關樞紐廢墟裡撿來的金屬殘片。他將殘片貼在掌心傷口上,任鮮血浸染其表麵。
刹那間,殘片上的圖騰亮了一下。
三頭狼同時抬頭,眼神變了。不再是戒備或敵意,而是一種近乎敬畏的東西。
楚玄一步步走向第三頭狼,那隻一直最安靜的。他抬手,把沾血的殘片遞到它眼前。
狼獸低頭聞了聞,然後伸出舌頭,輕輕舔了一下。
“好家夥……”巴魯瞪大眼,“你還真能跟畜生講道理。”
話音未落,楚玄猛地結印,口中吐出一段低沉音節——不是完整咒語,而是從《百世天書》記憶碎片裡拚湊出的一段韻律。那聲音古怪,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尾音,像是某種古老鍛錘敲擊的節奏。
地麵微微震了一下。
狼獸四肢一繃,眼中紅光暴漲,隨即又緩緩收斂。它轉頭看向石碑,喉嚨裡發出一聲低吼,不是攻擊,更像是回應。
“成了。”楚玄退後半步,抬手一揮。
束縛它的土牢應聲崩解。
狼獸站起身,四肢關節哢哢作響,脊背上的青銅紋路完全轉為赤金。它沒有撲向楚玄,也沒有逃竄,而是調轉身形,對著石碑低伏下去,像是在蓄力。
“你要它撞?”巴魯皺眉,“萬一撞不死碑,把自己撞散架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