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劍從指間滑落的瞬間,楚玄牙關一咬,舌尖炸開一股鐵腥味。那點痛感像根針,紮進被壓迫得幾乎停滯的意識裡。他沒去撈劍,反而把右手狠狠按在胸口——那裡貼著一枚早已冷卻的舊符紙,是某世留下的殘跡,此刻正微微發燙。
《百世天書》沒回應,像是被凍住了。可他知道,隻要還有一絲火種在,就能燒出條路來。
肩上的舊傷被他自己撕得更寬,血順著肋骨流進衣角褶皺,浸透了灰袍上一道不起眼的暗紋。那是他早年用龍血混著矮人秘銀畫的引脈圖,平時藏得好好的,現在卻成了唯一的鑰匙。
“老東西……借點力氣。”他低聲說,聲音幾乎被黑袍人掌心旋渦的嗡鳴吞沒。
地麵開始震顫。不是因為攻擊,而是他體內某處封印鬆動了一線。一股熱流從脊椎底部衝上來,帶著灼燒經脈的劇痛,硬生生撞開了那層壓在他頭頂的無形重力。
銀發無風自動,赤瞳驟然亮起,像是暗夜裡點燃的兩簇野火。
皮膚表麵浮現出細密紋路,起初隻是手背幾道淺痕,轉眼就蔓延至脖頸、小臂,泛著冷光的鱗片一片片撐開,像是沉睡多年的鎧甲終於蘇醒。空氣裡的霜晶劈啪作響,還沒落地就化成了霧氣。
黑袍人動作一頓。
他掌心的漆黑旋渦猛地收縮半寸,祭壇底座的符文流轉速度也跟著卡了一下。那一瞬,整個殿堂的節奏亂了半拍。
楚玄單膝跪地,左手五指插入石縫,將那股暴走的力量強行導入地麵。先前刻下的震波圖騰瞬間亮起,東側第二條紋路交叉點發出刺耳鳴響,像一根繃到極限的琴弦突然被人撥了一下。
“哢。”
一聲輕響,不算大,卻讓黑袍人瞳孔微縮。
七圈屏障本已閉合六圈半,最後一環正要合攏,卻被這股外力攪得錯位了一瞬。就是這一瞬,足夠讓壓縮到極致的終鍛之息出現裂隙。
楚玄抬頭,嘴角帶血地笑了下:“你這招,挺唬人啊。”
話音未落,他右腿猛蹬地麵,整個人如離弦之箭撲向祭壇邊緣。斷劍還在地上,但他不需要了。抬起的手掌裹著沸騰的血脈之力,直接轟在屏障最薄弱的那一環接縫處。
轟!
裂縫炸開,不是一道,而是蛛網般擴散出去。祭壇震動,古籍翻頁聲清晰可聞,一頁銀色文字飄出半寸又縮回去,像是試探。
黑袍人終於後退半步,雙手收回胸前,旋渦徹底消散。他盯著楚玄手臂上的龍鱗,眼神變了。
不是憤怒,也不是輕蔑,而是一種……久違的忌憚。
“不可能。”他低聲道,“那種血脈,早就該斷了。”
“斷不斷,得看誰養的。”楚玄喘了口氣,鼻腔滲出血絲,順著他抬手的動作抹在袖口,“你說是不是?穿得跟送葬隊似的。”
巴魯靠在石柱邊,機械臂冒著青煙,聽見這話差點笑出聲,咳了兩下才憋住:“你還有心思貧嘴?再撐三秒我就得給你收屍。”
“死不了。”楚玄站直了些,雖然雙腿發軟,但站姿穩住了,“剛才那一擊,耗的是他大半積蓄。你看他現在都不敢往前邁——不是不想,是怕踩錯一步,整個封印係統反噬他自己。”
黑袍人沒動,也沒反駁。他隻是緩緩抬起左手,指尖劃過右腕一道陳年疤痕,那位置恰好與楚玄肩上傷口的形狀遙相呼應。
“你不該來這裡。”他說,“這本書不會認你。”
“它認不認我,得它說了算。”楚玄一步步朝祭壇靠近,每走一步,鱗片就黯淡一分,顯然支撐不了太久,“倒是你,費這麼大勁攔著,說明你比誰都清楚它有多重要。”
“你知道什麼?”黑袍人聲音冷了幾分。
“不多。”楚玄停下腳步,距離祭壇隻剩三步,“但我猜,你不是守護者,也不是繼承人。你是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