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的手停在半空,指尖離那本書不過寸許。焦邊的符紙還在胸口發燙,像是貼了塊燒紅的鐵片。他沒收回手,也沒再往前遞,隻是垂著眼,盯著黑袍人手腕上那道疤。
形狀對得上,位置也對。和他肩上的舊傷像是同一把刀留下的。
“你認識這傷?”楚玄開口,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過石頭。
黑袍人沒答話,但呼吸變了節奏。那一瞬,楚玄感覺《百世天書》在意識深處輕輕顫了一下——不是警告,更像是……回應。
他忽然笑了,抬手把符紙從懷裡扯出來,捏在指間晃了晃:“你怕這個?”
符紙邊緣已經發黑卷曲,可當中那個模糊的符號卻越來越清晰,像是一隻閉著的眼睛,又像一枚斷裂的齒輪。黑袍人瞳孔猛地一縮,脖頸青筋跳了兩下。
“它認你不認我,不重要。”楚玄慢悠悠地說,“重要的是,你看到它的時候,心虛了。”
他往前邁了一步,祭壇邊緣的符文隨著他的腳步微微震顫。蒸汽還在從導管斷裂處嘶嘶噴出,照亮了黑袍人兜帽下的半張臉——眉骨高聳,鼻梁斷過,左眼被一道深疤貫穿。
“你們想開傳承。”楚玄說,“可你不敢碰這本書。說明它不止是鑰匙,還是試金石。誰有資格,它說了算。”
黑袍人終於動了動嘴唇:“你知道什麼?”
“不多。”楚玄靠在石柱上,喘了口氣,“但我見過跟你一樣符號的人。一百三十年前,在北境雪原。那人被綁在祭壇上,七根銀釘穿過脊椎,血流進地縫裡,地上就長出了這種紋路。”他指了指符紙,“第二天,整座城的人都瘋了,互相撕咬,直到隻剩骨頭。”
黑袍人喉結滾動了一下。
楚玄繼續道:“那人死前喊了個名字——‘暗影之嗣’。你聽過嗎?”
空氣凝住了。
巴魯在後麵咳了一聲,機械臂還在冒煙,但他已經悄悄把錘子橫在身前:“彆裝了,你根本不是守護者。你是逃出來的,對吧?當年出了事,你活下來了,但他們沒放過你,給你打上記號,讓你回來當看門狗。”
黑袍人肩膀抖了抖。
楚玄抬起手,掌心浮起一道微弱的血光。那是他用最後一絲龍血凝聚的鎖鏈,細如發絲,卻纏住了黑袍人雙腕。鎖鏈另一頭連著他的指尖,隨著對方心跳輕輕震顫。
“我不殺你。”楚玄說,“但我可以讓你再嘗一遍那天的痛。”
黑袍人低笑起來,笑聲乾澀得像枯葉摩擦:“你以為……他們隻派了我一個?”
“我知道不止。”楚玄眯起眼,“可你是第一個露麵的。說明你在他們眼裡,已經是棄子了。”
他忽然加重了鎖鏈上的力道。黑袍人悶哼一聲,膝蓋一軟,跪倒在祭壇台階前。兜帽滑落,露出整張臉——皺紋深刻,眼神渾濁,可那雙眼睛裡藏著的東西,讓楚玄心頭一緊。
太熟了。像在哪世見過。
“你們的目標不是毀滅聖地。”楚玄緩緩蹲下,與他對視,“是接管。你們要利用這裡的鍛造核心,製造能承載神級血脈的容器。所以你們需要傳承者,但又不能讓他真正覺醒。”
黑袍人嘴角抽了抽:“你說得對了一半。我們不需要覺醒者,我們需要……聽話的軀殼。”
“就像那些傀儡?”巴魯冷哼,“用死人拚出來的玩意兒,連痛覺都沒有,難怪不怕死。”
“不隻是傀儡。”黑袍人低聲說,“還有活體改造。每一具成功的試驗品,都能吸收一部分鍛造之火的力量。等集齊七個,就能點燃核心熔爐,喚醒沉睡的‘源匠之魂’。”
楚玄皺眉:“誰來主持儀式?”
“自願者。”黑袍人看了他一眼,“或者被選中的人。”
殿內一時安靜。隻有蒸汽噴湧的聲音,和遠處符文陣列緩慢運轉的嗡鳴。
楚玄站起身,走到祭壇邊緣,低頭看著那本書。封麵銀紋流動,剛才浮現的眼睛符號已經消失,可他能感覺到,書頁深處有種東西在蘇醒。
“他們在等一個人。”他說,“一個既有純正血脈,又能承受反噬的繼承者。最好是曾經接觸過禁忌知識的,這樣更容易被侵蝕。”
巴魯聽得直皺眉:“你是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