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的手掌還壓在左胸口,指尖那道血痕沒再流血,但皮膚底下像有根燒紅的針在遊走。他沒動,也不敢大口呼吸,生怕一喘氣就把體內那股亂竄的勁兒引到經脈岔道上去。龍血還在燙,不是沸騰那種炸開的熱,而是悶著火的爐子,貼著骨頭燒。
羅拉的錘柄杵地,指節發白,眼睛盯著他:“你還活著?”
“廢話。”他嗓音啞得自己都嫌棄,“死人能站這兒聽你嘮叨?”
巴魯蹲在旁邊,機械臂關節發出幾聲哢噠輕響,像是齒輪卡了灰。他把酒壺從腰帶上解下來,倒了半口含住,沒咽,就那麼含著,等時間重新開始流動的感覺回來。三秒後,他吐掉酒液,低聲道:“不是幻覺。剛才那道掃過來的東西……是真的。”
楚玄閉眼,把《百世天書》翻到最新一頁。書頁安靜得出奇,連個字都沒蹦出來。但這不對——每次轉生、每次瀕死,它都會自動記一筆。可這一次,空白。
他試著調出禁忌魔法釋放時的畫麵,腦子裡剛浮現那道螺旋能量刃,太陽穴猛地一抽,像是有人拿錐子捅了一下。緊接著,意識深處浮現出一個符號:鎖鏈纏著一團熄滅的火,靜止不動,卻讓他脊背發涼。
“不是警告。”他睜開眼,“是封印。”
“什麼被封了?”羅拉問。
“我的記憶。”他說,“或者……是它的。”
空氣沉了一瞬。遠處原本漂浮的殘碑已經散得看不見影子,空間恢複成一片混沌的灰,像是被誰隨手抹平的沙地。風沒了,紫光也沒了,隻有他們腳底踩著的那一小片實感,勉強撐著不讓他們飄走。
巴魯站起身,拍了拍圍裙上的灰,“鍛命教團。”
“你說啥?”羅拉皺眉。
“老族裡傳下來的瘋話。”老頭眯起獨眼,“說遠古時候有一幫瘋子,不信神,不信命,隻信一把錘子能把命運重打一遍。他們找能‘死透七次’的人,說是這種人才配碰‘終焉熔爐’。”
楚玄沒接話。他在想那行突然出現的刻痕——“鍛命者至,門將自啟”。不是預言,是通知。就像送貨上門前,係統自動發條確認短信。
“所以現在的問題是。”他緩緩鬆開緊繃的肩膀,“我不是被盯上了。我是被簽收了。”
羅拉抬手就想砸錘,“那還等什麼?走啊!”
“走?”楚玄看了她一眼,“你現在拔腿就跑,等於告訴人家——我心虛了,我怕了,我確實是你們要找的那個‘鍛命者’。”
她僵住。
“而且。”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剛才那道注視,不是探路的小兵,是驗收貨品的質檢員。它看過我,確認過標簽,然後……走了。說明流程走完了,我已經入庫。”
巴魯哼了一聲,“那你打算裝不知道?”
“不裝。”楚玄搖頭,“是真不能動。”
他抬起右手,掌心朝上。皮膚下那股熱流忽然順著血脈往上爬,停在手腕處,形成一圈微弱的脈動。就像心跳,但不在胸腔裡。
“它留了東西。”他說,“不是詛咒,也不是追蹤符。更像……一枚印章。蓋在我身上了。”
“你能感覺到?”
“嗯。每次它掃過來一次,印記就亮一分。現在它不掃了,是因為不需要了。它知道我會繼續用禁忌魔法,會繼續撕空間,會一步步往門邊走。”他頓了頓,“我們越躲,越藏,越怕,就越證明我們在乎。而隻要在乎,就會留下痕跡。”
羅拉咬牙,“所以你就站著不動?任他們看著?”
“看可以。”楚玄嘴角扯了下,“但我得讓他們看錯。”
他並指在額前劃過,默念一段鍛造師用來屏蔽感知的舊咒。不是為了擋住對方,而是為了讓《百世天書》恢複正常記錄。書頁微微顫了下,終於跳出一行小字:
觀測已建立,反向采樣通道開啟。
他鬆了口氣。
“你在乾啥?”羅拉盯著他。
“記賬。”他說,“他們看我一眼,我就記一筆。頻率、角度、持續時間,全存下來。等下次他們再掃,我就知道是不是同一個人,還是換了值班的。”
巴魯咧嘴笑了,“小子,你這是要把監視變成上班打卡?”
“不然呢?”楚玄攤手,“我又不能現在衝回去把門砸了。也不能拿錘子敲自己腦袋說‘彆看了彆看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他們的每一次窺視,都變成我能用的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