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珠貼在岩壁上,微弱的光暈像一滴凝固的水,在通風口內壁緩緩擴散。熱風從坡道下方湧上來,帶著金屬燒灼後的焦味。楚玄趴在地上,手指輕輕點了點門縫邊緣的信標鐵——那東西正微微發燙,表麵浮現出三道細線,中間那條亮得刺眼。
“巡邏間隔十二秒。”他低聲說,“每次停門前三秒,轉身慢半拍。”
羅拉貼在他身後,鼻尖幾乎碰到他的肩胛骨:“你確定不是它老了?”
“人老了會打盹,機器老了隻會卡軸。”楚玄眯起眼睛,“但它卡得正好,像是故意留個破綻。”
巴魯在後頭擰了擰機械臂的閥門,發出極輕的“哢”一聲:“要我說,破綻就是陷阱。他們知道有人會來,就擺個門給你鑽。”
“那就彆讓它當門。”楚玄從指環裡取出一塊薄如紙片的黑鐵,輕輕插進信標鐵側麵的凹槽。金屬片震了一下,隨即泛起一層暗紅色波紋。“用他們的頻率,走我們的路。”
他把信標鐵貼回門縫,同時伸手示意羅拉退後半步。三人屏息靜氣,等了不到兩分鐘,合金門內的腳步聲準時響起,由遠及近,停在門口。一道模糊的影子在門縫下掠過,接著是鎖扣輕響,那人轉身離去。
就在影子消失的瞬間,楚玄動了。
他像一片灰布被風卷起,順著緩坡滑下,腳尖一點地麵便貼牆而立,整個人縮進門側死角。羅拉緊跟著翻進來,動作乾脆利落,連衣角都沒蹭到地。巴魯最後一個進來,落地時膝蓋微屈,機械臂自動卸力,沒發出半點聲響。
主廳不大,四壁嵌著一圈青銅燈盞,火苗幽藍,照得滿屋影子亂晃。地麵鋪著黑石板,縫隙裡嵌著細小的晶粒,隱隱泛著紫光。
“壓力感應。”巴魯蹲下身,用指甲刮了刮其中一顆,“踩錯地方,整棟樓都聽得見。”
楚玄沒說話,隻是脫下灰袍內襯,往地上一鋪。布料展開時帶起一絲靜電,幾顆晶粒的光閃了閃,但沒報警。
“走邊。”他低聲道。
三人貼著牆根挪動,像三隻踩著牆皮爬行的壁虎。中央區域有張長桌,上麵堆著幾卷羊皮紙和一台老式轉盤儀。楚玄掃了一眼,目光落在角落的文件櫃上——銅麵刻著螺旋紋,把手處有個凹槽,形狀像一把斷錘。
“靈魂烙印鎖。”羅拉皺眉,“硬撬會傳訊。”
“我不撬。”楚玄從懷裡摸出一枚殘片,隻有指甲蓋大,邊緣焦黑,像是從什麼爆炸物上扒下來的。“上次在冶煉廠撿的,某個倒黴蛋臨死前還攥著它。”
他把殘片按進鎖芯凹槽。銅麵顫了顫,螺旋紋開始旋轉,速度越來越快,最後“哢”地一頓,櫃門彈開一條縫。
裡麵全是卷宗。
最上麵一份寫著“月蝕預案”,下麵壓著幾張地圖和一本手記。楚玄抽出那份預案,快速翻看。紙頁翻動時,一股淡淡的藥味飄出來,像是陳年的草藥混著鐵鏽。
“雙線行動。”他念出聲,“一條線往貴族議會塞人,另一條……清剿覺醒異血者。”
羅拉湊過來一看,臉色變了:“這名單上有三個城邦,都是最近出過血脈暴走的地方。”
“不止。”楚玄翻到背麵,一張手繪地圖攤開,上麵用紅墨水標了七個點,每個點旁邊都有個小字注釋——“廢爵”、“暴斃”、“失蹤”。
“這些時間……”巴魯眯起獨眼,“跟當年你家那事對上了。”
楚玄沒應聲。他知道對上了。那些名字背後,是他前世記憶裡一個個被抹去的家族。有的被安上叛國罪名,有的突然全家病亡,有的則是繼承人莫名發瘋,活活燒死在自家祠堂。
他繼續往下翻,在最底層抽出一份羊皮卷。材質很舊,邊角已經脆化,封口用蠟壓著一個齒輪與斷錘交疊的印記。
打開後,第一行字就讓他瞳孔一縮。
“鍛命之錘已鑄成七日,待月蝕之夜,引動‘逆脈祭壇’,可斷龍裔傳承。”
後麵還有幾句:“血脈純度檢測已完成,目標個體具備激活條件。建議優先清除第七代以下分支,避免汙染擴散。”
楚玄的手指停在“第七代”三個字上。
他是第六代。
也就是說,這份計劃書起草時,他已經成了重點清除對象。不是因為強大,而是因為他還沒強到讓他們害怕,卻已經足夠引起警惕。
“他們在怕什麼?”羅拉低聲問,“怕你們這些龍血後裔回歸?”
“怕的不是回歸。”楚玄合上卷軸,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是怕我們記得。”
他把情報逐份謄錄進信標鐵。每複製一段,就用指尖蘸了點油,在原紙上輕輕一抹——那是巴魯特製的消跡液,能讓墨水在十分鐘內完全褪色。
最後一份地圖處理完,他抬頭看了眼時間儀。那玩意兒指針走得歪歪扭扭,但還能用。距離上次巡邏過去四分半鐘,下一撥該來了。
“差不多了。”他說。
正要把信標鐵收起來,眼角忽然瞥見櫃子最底層有個暗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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