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張開了嘴。
不是比喻,是真真正正地——那漆黑的劍刃從中間裂開一道縫隙,像某種沉眠萬年的生物終於啟唇。沒有聲音,可空氣被吸了進去,洞口前的水汽瞬間扭曲,七道懸空的身影齊齊晃了一下。
楚玄的手沒抖。
他隻把劍往前送了半寸,斷神咒的“嘴”對準了敵首掌心旋轉的齒輪符印。那東西還在轉,機括聲越來越密,像是鐘表走到最後一刻的倒計時。
但楚玄聽到了彆的聲音。
在腦子裡,在《百世天書》翻動的某一頁裡,一段早已遺忘的記憶突然浮現——那是第三世,他在矮人地下熔爐外偷聽兩位長老對話:“回環陣最怕逆流,七力同頻,隻要有一處反相,整套係統就得炸爐。”
他眨了下眼,赤瞳微縮。
原來不是防禦陣,是鍛造爐。
“羅拉。”他低聲說,“左邊第三個,錘柄敲地兩次,彆太狠。”
羅拉沒問為什麼,雙錘一錯,雷光在錘頭炸出兩團刺目火花,“咚、咚”兩聲砸進地麵。不重,卻剛好震在岩層接縫上。
巴魯立刻明白了什麼,機械臂猛然向內收攏,烈焰工坊的火膜像被擠壓的氣囊,瞬間壓縮成一道赤紅錐流,直衝右側第二人腳下。
七人陣型第一次出現了不協調。
左側那人腳下一滑,符文光鏈偏移了半寸;右邊那位抬手欲擋,結果能量反衝,竟讓整個陣列的共振頻率亂了一拍。
就是現在。
楚玄手腕一翻,斷神咒猛地咬合——不是斬出,而是像野獸合顎般狠狠一夾。一股無形的吞噬之力爆發,硬生生截斷了七人之間的魔力傳導。
“轟!”
雖無聲響,可七人胸口同時一震,為首者眉心血紋閃了一下,掌中齒輪停轉半息。
楚玄趁機後撤一步,披風掃過地麵碎石,低聲道:“他們這陣法靠節奏吃飯,咱們不按套路來,打個飯點岔子就行。”
羅拉咧嘴笑了:“那你剛才還讓我輕點?”
“怕你用力過猛,把地給震塌了。”楚玄聳肩,“我可不想跟這群老頭一起埋底下。”
巴魯悶哼一聲:“要塌也是我這老胳膊先散。”
話是這麼說,他機械臂卻再次展開,齒輪咬合聲清脆起來,烈焰工坊重新鋪開,這次不再是圓盾,而是三道交錯的金屬網格,分彆鎖定了左翼三人。
楚玄沒再說話,他閉上眼。
《百世天書》在他意識中一頁頁翻過,前世所見的每一場戰鬥、每一次陣法破解,全都成了此刻的數據流。他不需要看,也能“聽”到那虛影裡的因果律在跳動——每一次撕裂家族徽記,都伴隨著一絲極細微的反噬波動,藏在靈魂震顫之後。
“再來一次。”他睜開眼,“這次我引它變強,你們等我信號。”
敵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抬手一揮,空中幻象再現。楚家徽記再次浮現,比之前更加凝實,邊緣甚至浮現出古老的銘文,仿佛那是真正的命運契約。
然後,又被一隻無形的手緩緩撕開。
這一次,楚玄沒有抵抗。
他任由那股靈魂衝擊撞進腦海,身體晃了晃,嘴角溢出一絲血。可他的手,卻悄悄摸到了披風內側那道尚未乾透的血痕。
那是斷神咒吸過的血。
“喂,”他低聲對著劍柄說,“想不想吃頓飽的?”
劍沒回應,但它內部的震動變得急促。
楚玄笑了下,忽然暴喝:“羅拉!砸左邊!巴魯!推右邊!”
羅拉雙錘雷光暴漲,整個人躍起,帶著破風之勢狠狠砸向左側陣眼。巴魯則將烈焰工坊的火流全數壓入右翼,金屬網格瞬間升溫發白,逼得對方兩人不得不分神應對。
而楚玄,站在原地不動,隻是抬起右手,用指甲劃破掌心,將鮮血抹在斷神咒的劍脊上。
血剛沾刃,劍身猛地一顫,隨即發出一聲低沉的嗡鳴。
那不是攻擊的前兆,而是……進食的信號。
楚玄橫劍一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