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縫裡的殘片閃了那一下藍光,楚玄沒再看第二眼。
他抬腳踩過碎石,鞋底碾得那截導槽發出細微的脆響,像是某種儀器被踩斷了探針。羅拉跟在身後半步,手指一直搭在錘柄上,眼神時不時掃向後方煙塵未散的焦坑。巴魯走在最後,機械臂關節還在發出輕微的摩擦聲,像是爐子冷卻時金屬收縮的動靜。
三人一路無話,直到密道入口那扇半掩的石門出現在眼前。
楚玄伸手推開門,鏽蝕的鉸鏈發出低沉的呻吟。門後是一條向下延伸的甬道,牆壁上嵌著幾盞熄滅的油燈,空氣裡有股陳年的鐵鏽味和木炭灰混合的氣息。他腳步沒停,徑直走向最深處的靜室。
羅拉進門後第一件事就是把那截殘片放在工作台上,從工具包裡翻出一塊打磨過的水晶鏡片,壓在符文斷裂處。她眯起一隻眼,另一隻眼貼上去觀察殘留的能量波動。
“頻率還在跳。”她低聲說,“不是自然衰減,是被人遠程抽走了最後一絲信號。”
巴魯靠在牆邊,摘下腰間最小的酒壺,擰開蓋子聞了聞,又放回去。“他們連廢料都不放過,這幫人搞的不是研究,是回收站。”
楚玄站在台前,盯著那點微弱的藍光,忽然抬起右手,指尖一縷銀火緩緩燃起。火焰不高,卻穩定得不像剛經曆過超頻震蕩的身體能維持的狀態。他將火苗輕輕覆在殘片上,藍光猛地顫了一下,隨即徹底熄滅。
“燒乾淨了。”他說,“下次他們想撈數據,得自己下鍋煮。”
羅拉抬頭看他:“你打算怎麼辦?躲起來重新布防,還是換個據點?”
“都不是。”楚玄收回手,火光消失,“我得往前走。”
話音剛落,靜室角落的空氣微微蕩開一道波紋,像是水麵上被風吹皺的倒影。緊接著,一個身影悄然浮現。
露肩白袍,翡翠長發垂至腰際,手中豎琴泛著月光石的微光。她站在那裡,沒有刻意隱藏氣息,卻讓人感覺她本就該出現在這片空間裡,仿佛她是這間屋子某個被遺忘的組成部分。
“艾琳。”楚玄沒驚訝,也沒動。
“你們剛才毀掉的東西,”她聲音很輕,卻清晰得像一根弦直接撥進了耳朵,“不隻是陷阱。”
“我知道。”楚玄看著她,“那是信標。他們在用我的血脈當信號源,標記我的位置。”
艾琳點頭:“而我現在來,是想讓你去一個他們找不到的地方——古庭深處。”
羅拉立刻站起身:“等等,你是精靈族的大祭司候選人,突然跑來讓我們進你們最核心的領地?誰信這種事?”
“我不是以大祭司的身份來的。”艾琳目光轉向楚玄,“我是以……那個和你簽下生命契約的人。”
楚玄沉默了一瞬。
他沒否認。那一夜暴雨中的儀式沒人看見,連他自己都以為隻是瀕死時的幻覺。可自那之後,他偶爾會在夢裡聽見琴聲,醒來時掌心發燙,像是有人隔著遙遠的距離握住了他的手。
“你說古庭有線索?”他終於開口。
“不止是線索。”艾琳抬起手,指尖輕撫豎琴邊緣,“我們在生命之樹的根脈底層,發現了一塊石心。上麵刻著一道龍形圖騰,紋路走向……和你皮膚下的鱗痕完全一致。”
楚玄瞳孔微縮。
記憶深處,《百世天書》自動翻到了某一頁——那是他第一世臨死前的畫麵。父親跪在雪地裡,喉嚨被劍抵住,卻仍拚儘力氣說出一句話:
“龍紋歸處,即血脈源頭。”
他一直以為那是遺言,是瘋話。現在看來,或許是地圖。
“你們什麼時候發現的?”他問。
“三天前。”艾琳說,“但石心上有封印,隻有攜帶相同血脈的人靠近,才會激活銘文共鳴。”
楚玄冷笑:“所以你們試了很多人,都沒反應,最後才想到找我?”
“不是。”艾琳搖頭,“是我聽見了它在‘呼喚’。那種頻率……和你的心跳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