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的手指離壁畫隻差一寸,那道裂痕還在緩緩蔓延,像是某種封印正在鬆動。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脈搏和壁畫上的紋路在同步震顫,不是錯覺,而是血脈深處傳來的共鳴。
他沒收回手,也沒繼續往前。
“剛才那個……是幻覺?”羅拉站在殿口,聲音壓得很低,“那條龍,真的看了你一眼?”
“不是幻覺。”巴魯盯著藤蔓,那些紫藤已經不再抽搐,卻像被凍住一樣僵直著,“這地方認主。問題是,它為什麼等到現在才認?”
艾琳沒說話,隻是把豎琴橫在身前,指尖輕輕搭在一根弦上。她的目光落在楚玄身上,又移向壁畫中央的徽記殘影。
楚玄終於把手收了回來,甩了甩發麻的指尖。皮膚下的鱗紋還在微微發燙,但不再排列成圖案,而是散作細碎光點,在皮下緩慢遊走。
他靠上身後斷裂的石柱,腿有點軟。
“給我酒。”他說。
巴魯二話不說,從腰間解下一個銅壺扔過去。楚玄接住,擰開蓋子灌了一口。烈酒衝進喉嚨,火辣辣地燒下去,可比不上體內那股亂竄的勁兒。他閉眼喘了口氣,用矮人教的呼吸法慢慢壓住躁動的氣血——吸三停五,吐四斷力,這是醉鐵錘法裡的穩神訣。
幾息後,腦子清了些。
他睜開眼,再次看向壁畫。
血滴融入徽記後,整幅畫麵確實變了。原本隻是戰爭場景,現在細節清晰得過分:七道身影圍攻巨龍,各自手持不同武器,站位呈環形分布。而那條龍雖敗未倒,左手握劍,右手高舉,掌心朝天,仿佛在立誓。
最關鍵是,徽記周圍浮現出一圈極淡的符文,若不細看根本察覺不到。它們不像雕刻,更像是滲出來的,隨著光線明暗時隱時現。
楚玄眯起眼。
《百世天書》在他意識裡輕輕一震,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他默念口訣,心神沉入其中。前世學過的古文字、陣圖、禁咒銘文開始自動翻頁,一頁頁掠過,最終停在某段殘卷上。
兩組符號重疊在一起。
“找到了。”他低聲說。
“什麼?”羅拉湊近。
“這不是普通壁畫。”楚玄抬起手指,虛點牆上那圈符文,“它是活的封印記錄。每一道紋路都對應一段被抹去的曆史。”
“你能看懂?”艾琳問。
“不能全懂。”他搖頭,“但天書能識彆部分結構。這上麵寫著‘七分環列,一心中斷’——典型的封印陣列布局,七個支點圍一個核心,中間缺了一塊。”
巴魯皺眉:“聽著耳熟。”
“因為我們在鍛造爐上也用這種結構。”楚玄冷笑,“用來鎮壓暴走的能量核心。隻不過……這次被鎮的,可能是七個東西。”
“哪七個?”
楚玄沒答,而是伸手摸向壁畫邊緣的一處裂口。指尖剛觸到青苔覆蓋的牆麵,那片區域忽然泛起微光,三組符文接連浮現:
七罪共噬
歸鱗鎮淵
血脈為鎖
字跡一閃即逝,可他已經記住了。
“七罪共噬……”他重複一遍,“不是名字,是狀態。七種力量互相吞噬維持平衡,一旦打破,就會崩塌。”
“歸鱗鎮淵呢?”羅拉問。
“歸鱗,是我家的血脈標記。”楚玄低頭看了眼手臂,鱗紋正緩緩聚攏,“鎮淵,顧名思義,鎮的是深淵。而‘血脈為鎖’——我們楚家,是鑰匙,也是枷鎖。”
空氣一下子靜了。
巴魯啐了一口:“所以你們祖上不是英雄,是看門的?”
“更糟。”楚玄苦笑,“是抵押品。用整個家族的血脈當封印材料,代代相傳,誰覺醒龍紋,誰就得接班。”
艾琳突然撥了一下琴弦。
音波掃過壁畫,那些符文又閃了一下,這次持續時間更長。她皺眉:“這些文字有抗性,抗拒解讀。每次顯現,周圍的魔力都在波動。”
“不止是魔力。”巴魯盯著地麵,“魂鑄岩在發熱。”
果然,腳下的地磚微微發燙,像是被什麼東西喚醒了記憶。
楚玄深吸一口氣,把所有線索串起來。
玉佩無法激活——說明封印需要特定條件;
壁畫隻對他有反應——說明血脈是觸發機製;
父親臨終低語“歸鱗啟脈,血契重燃”——暗示封印可以重啟;
而現在,符文揭示“血脈為鎖”——證明楚家從來就不是偶然卷入,而是被設計好的守門人。
“我爹當年沒死在奪爵那天。”他聲音低沉,“他活下來了,還試圖重啟封印。可惜沒人信他,最後隻能抱著玉佩等死。”
“所以你是來查真相的?”羅拉問。
“本來是。”楚玄抬頭,目光掃過三人,“但現在我知道了,我不是來找仇人的。我是來補鍋的。”
“補什麼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