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後的通道還在震,那道像眼睛輪廓的裂痕剛消失,楚玄就感覺左臂一緊。龍鱗紋從暗金轉成鐵灰,像是被什麼東西吸走了顏色。他低頭看了一眼,沒說話,把袖子拉下來蓋住。
艾琳站在他身後一步遠,手指還搭在琴弦上。她沒問你還好嗎,因為她知道這會兒問也沒用。
“走。”楚玄說,“彆等它再睜開。”
兩人沿著傾斜向下的路繼續往前。牆壁上的血藤紋路比之前密集,幾乎連成一片。空氣越來越沉,每吸一口都像在吞濕棉花。腳底踩到的碎骨越來越多,有些還帶著焦痕。
走到一處岔口,地麵突然塌陷半寸,裂縫裡冒出黑霧。霧氣一碰到牆壁符文,立刻凝成一張人臉——是楚玄自己,穿著地球時的格子襯衫,坐在電腦前敲鍵盤。
他腳步一頓。
幻象裡的辦公室燈光慘白,屏幕上代碼滾個不停。同事收拾包走了,主管走過來拍他肩膀:“小楚,客戶又改需求了,今晚加個班吧。”
楚玄站在原地沒動。他知道這不是真的。但他手指還是僵了一下。
耳邊響起係統自動保存的“滴”聲。
一次,兩次,三次。每次都停在淩晨兩點十分。
他忽然笑了下:“我死了九次,每次都是彆人定的時間。你卡在這兒,裝什麼大尾巴狼?”
嘴裡說著,體內龍鱗紋卻開始發燙。痛感從左臂一路竄到後頸,像有根針在裡麵來回拉。這痛不是假的,是他現在唯一能抓住的東西。
他閉眼,心裡默念:“第七世記憶未解鎖。”
一遍,兩遍。
幻象抖了一下。
再念第三遍,辦公室的牆開始剝落,露出後麵的石磚。電腦屏幕裂開,變成一麵刻滿符文的鏡子。
鏡子裡的他眨了眨眼,嘴角歪了歪,然後整個碎掉。
楚玄睜開眼,發現自己跪在地上,冷汗順著額角往下流。艾琳已經蹲到他身邊,一隻手扶著他後背。
“出來了?”她問。
“嗯。”他撐著地麵站起來,手心全是濕的,“就是老毛病犯了,見著ppt就想吐。”
艾琳沒笑,但眼神鬆了一瞬。
她剛想說話,忽然身體一僵。豎琴自己響了一聲,音調極低,像是被什麼東西壓住了喉嚨。
“它找上我了。”她說。
話音落下,她腳下地麵裂開,黑霧湧出,瞬間纏住她的腳踝。她整個人被拖進一片光影裡。
楚玄看見她站在精靈古庭的審判台上,右手鮮血直流,豎琴斷成兩截。台下站滿族人,有人指著她喊“汙染源”,有人往她身上扔石頭。
這是她最怕的事重演。
而他自己這邊也不太平。四麵牆上的符文全亮起來,黑霧化成鎖鏈,一條纏住他的腰,一條繞住脖子,另一條正往他嘴裡塞東西——像是要把那段死亡記憶重新灌進去。
他咬牙,舌尖狠狠一頂,血腥味在嘴裡炸開。疼讓他清醒了一瞬。
三十息倒計時浮現在腦海,紅字一個一個往下跳。
他看艾琳。她還在幻象裡,嘴唇發白,手指死死掐著琴弦,但沒彈。
他知道她聽得到聲音。隻要頻率對,就能打斷幻象。
他彎腰撿起一塊碎石,瞄準牆上一處凸起的符文節點,用力砸下去。
“鐺”的一聲脆響,在狹窄空間裡撞來撞去。
聲音傳到艾琳耳中時,她瞳孔猛地一縮。翡翠色的眼睛瞬間轉紅,手指一撥,琴弦發出短促清音。
那聲音不大,卻像刀一樣劃過空氣。
纏住她的黑霧鎖鏈“啪”地斷裂,散成灰燼。
她喘著氣退出幻象,轉身就朝楚玄衝過去。那邊的鎖鏈還沒斷,正要把他往地縫裡拽。
她抬手再彈一記音波,正中楚玄身前那團黑霧。霧氣扭曲幾下,潰散。
楚玄跌出來,單膝跪地,咳了兩聲。
“還能走嗎?”艾琳問。
“走不動也得走。”他抹了把嘴,“不然下次它放ppt的時候,說不定還得給我配個年終獎。”
她沒接話,隻是把手伸過來。
他看了眼,沒握,自己撐著站了起來。
前麵通道分成了三條。
第一條儘頭,火光衝天。一棟老宅在燒,屋簷上掛著楚家的旗,正在一點點化成灰。
第二條路上,生命之樹枯成黑炭,艾琳一個人站在樹下,抱著斷琴,肩膀在抖。
第三條最安靜。楚玄看見自己躺在石棺裡,銀發褪成灰白,赤瞳閉著,胸口沒有起伏。
《百世天書》在他意識裡浮現一行字:【選擇即代價,一步錯,百世空】
艾琳盯著那三扇門,呼吸變慢:“它在逼我們選最怕的東西。”
“不一定。”楚玄搖頭,“它是在騙我們選它想讓我們走的路。”
他低頭看地麵。三條路都有痕跡,唯獨中間偏右那條——不起眼的暗道——乾乾淨淨,連腳印都沒有。
他想起上一章撒下的追蹤劑。那東西遇能量流動會變紅,可這條路上什麼反應都沒有。
“你看那三條路。”他說,“都在演戲。隻有這條,不敢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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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皺眉:“沒幻象,反而更危險。”
“危險我也認。”他掏出匕首,在掌心劃了一道,血滴在《百世天書》的虛影上,“我死過九次,每一次都是彆人替我決定怎麼死。這一世,我要自己走。”
血滲進虛影,書頁翻動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