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從鏡陣內部炸開,像一道閃電劈進了黑霧中心。
楚玄的胸口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沫。他的身體還在被風暴撕扯,骨頭斷裂的聲音不斷響起,可那股從《百世天書》深處湧出的熱流卻沒有停。它順著殘破的經脈緩緩流動,像是在重新連接已經斷掉的路。
艾琳靠在石壁上,手指無力地搭在斷琴邊緣。她看見那道裂痕沒有立刻閉合,反而在擴大。她知道,他還活著,而且正在做一件誰都沒見過的事。
羅拉跪在地上,雙手撐著錘柄,額頭抵著地麵。她的臉色發灰,精神幾乎耗儘。但她還是能感覺到,共鳴陣裡傳回來的那一絲波動越來越清晰。不是她在推他,是他開始借她的力量往回走。
楚玄在識海中睜開眼。
三股力量在他意識裡亂撞。音波輕柔卻不停震蕩,鍛力沉重但節奏分明,心火狂暴且不斷燃燒自己。它們原本互不相容,稍有差池就會把他最後一點神誌碾成碎片。
他想起第七世時煉爐暴動的畫麵。那時候他還沒覺醒龍脈,隻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學徒。熔爐裡的能量失控,整個工坊都在震動。他用一段簡單的音律調和了火焰的頻率,才讓爐火重新穩定下來。
他也記得第九世渡雷劫的經曆。那天風雨交加,他站在山頂,用呼吸的節奏去匹配落雷的間隔,最終毫發無傷地穿過了三十六道天雷。
現在,他要把這兩段記憶拚在一起。
他在識海中畫出一個回路,像齒輪一樣咬合三種節奏。音波為引,鍛力為骨,心火為燃。他不再抗拒外界的力量,而是主動打開屏障,讓它們衝進來。
第一波衝擊差點讓他昏死過去。
音波刺進腦子,像針紮;鍛力砸在神台上,像鐵錘敲脊椎;心火則從內往外燒,把每一寸意識都烤得發燙。但他咬牙撐住,把這三股力量一點點壓進那個回路裡。
循環開始了。
起初很慢,每轉一圈都會卡頓。可隨著他不斷調整,節奏逐漸變得順暢。音波引導鍛力,鍛力加固心火,心火又反過來溫養其他兩股力量。三者形成螺旋,開始修複他破碎的身體。
賽琳娜察覺到了異常。
她正準備發動最後一擊,卻發現鏡陣的運轉出現了阻滯。那幾道裂痕不僅沒閉合,反而在向外擴散。更讓她不安的是,楚玄的氣息變了。不再是瀕死的微弱,而是一種……正在複蘇的壓迫感。
“不可能!”她低吼一聲,雙手猛然下壓。
七重魔鏡同時收縮,空間被壓縮到極致。鏡麵邊緣切入楚玄的肩膀和腰側,鮮血噴湧而出。可就在這劇痛中,他嘴角竟然揚了一下。
他知道,時間不多了。
必須在徹底崩潰前,把原罪之力收為己用。
他回憶起古庭壁畫上的文字:“原罪非惡,唯執難返。”嫉妒本身不是錯,錯的是沉溺其中無法自拔。他不需要這股力量有多強,他隻需要它的“勢”。
他引導心火包裹住一絲從風暴中滲入的黑色能量——那是純粹的嫉妒之源。它帶著無數人對他擁有的東西的渴望與怨恨,冰冷又鋒利。
他沒有直接煉化,而是將這一絲原罪投入《百世天書》最底層的一頁。
那裡記錄著他百世輪回中所有的不甘與屈辱。第一世被退婚時的羞辱,第三世被同門背叛的痛楚,第五世家族覆滅時的無力……這些執念從未消失,隻是被他埋得太深。
當外來原罪觸碰到這些記憶時,兩者竟開始融合。
不是對抗,而是共鳴。
楚玄明白了。真正的掌控,不是壓製,也不是吸收,而是理解。他用自己的執念做容器,中和了原罪的侵蝕性,再用龍族血脈的高溫反複煆燒,最終提煉出一縷漆黑如墨、表麵流轉金紋的能量。
它不屬於任何一種已知屬性,但它確實存在。
這一刻,他感覺自己的感知變了。周圍的情緒波動變得清晰起來。賽琳娜的憤怒、艾琳的擔憂、羅拉的堅持,甚至遠處風掠過岩石的細微震動,全都變成了可以利用的“源”。
他終於懂了——情緒即能源。
賽琳娜看到楚玄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