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站在原地,手裡的《百世天書》還在微微震動。剛才那滴血滲進書頁後,地圖上的七個點一直亮著,像是燒紅的炭塊嵌在紙上。他沒動,也沒說話,隻是把書往前一攤,抬手按在空中。
一道光幕從書裡升起來,浮在半空。畫麵開始滾動,一列名字接連浮現,每個都帶著血痕般的印記。
“三百年前,精靈族雙生祭司被獻祭。”他開口,“名義是淨化儀式,實際是為了削弱生命之樹的守護之力。”
光幕切換,出現一座鐵爐崩塌的場景。一個矮人老匠人跪在廢墟前,雙手被鎖鏈貫穿,背後站著幾個黑袍人。
“百年前,巴魯的同門師兄雷戈,被指控鍛造弑神兵器,流放至死。真正的罪名——他發現了黑冕議會埋在熔爐下的符文陣。”
艾琳盯著那幅畫麵,手指無意識地撫過斷弦的位置。她記得那天的事。森林裡突然安靜,連風都停了。然後是一聲尖叫,來自姐妹房間的方向。等她趕到時,隻看到地上一灘血和半截斷裂的發帶。
羅拉咬了下嘴唇,抬頭看楚玄。“你早就知道?”
“我知道一部分。”他說,“但以前以為隻是巧合。現在明白了,他們不是針對某一個人,是在係統性地清除所有能鎮壓原罪的力量。”
他頓了一下,伸手撕開左臂的袖子。龍鱗紋路立刻泛起微光,像是有火在皮膚下流動。
“我的血脈裡有精靈的月露之息,有矮人的鍛魂鐵脈,還有人類最初的封印烙印。我不是誰的後代,我是所有被他們毀掉的人的延續。”
艾琳深吸一口氣,走到他旁邊。她的豎琴還放在地上,但她已經不需要彈奏了。她把手掌貼在光幕邊緣,低聲念了一句古老的祭詞。
音波擴散出去,撞上那些名字。其中幾個突然亮了起來,顯現出新的信息:出生地、所屬族群、死亡方式。
“這些人都死於非自然原因。”她說,“而且時間間隔很規律——每百年一次,正好對應封印鬆動的周期。”
羅拉冷笑一聲,從腰帶上抽出小錘。這次她沒有砸自己,而是把錘頭抵在地上,用力一旋。
地麵裂開一道縫,露出底下一塊刻滿符文的石板。她用手指抹去灰塵,指著其中一個圖案:“這是矮人族的‘守誓碑’,隻有在全族麵臨滅頂之災時才會激活。我師父說過,一旦它出現在外族領地,就意味著我們已經被盯上了。”
楚玄點點頭。“所以現在的問題不是要不要打,而是誰能活到最後。”
艾琳轉頭看他。“你想怎麼做?”
“組建聯盟。”他說,“不是為了複仇,是為了活下去。精靈有自然法陣,矮人有鍛造技術,人類有數量優勢。如果我們各自為戰,遲早會被逐個擊破。”
羅拉皺眉。“可精靈和矮人幾百年前就斷了往來。你們信自然平衡,我們信爐火永恒。根本說不到一塊去。”
“但現在有個共同敵人。”楚玄說,“而且這個敵人已經動手了。不隻是對我,對你們也一樣。”
他指向光幕上最後一個名字。那是個年輕的矮人少女,畫像下方寫著:“羅拉·怒砧,預選聖女,死於意外爆炸。”
羅拉瞳孔猛地一縮。“這是我……我在十六歲那年差點死在試煉場。當時說是火藥配比出錯。”
“是有人改了配方。”楚玄說,“記錄顯示,那天負責檢查材料的是一個外來顧問,袖口繡著七瓣花。”
空氣一下子沉了下來。
艾琳慢慢站起身,走到議事林地中央。這裡原本是精靈長老們開會的地方,現在隻剩下一圈石柱和中間的祭壇。她把豎琴放在祭壇上,左手輕輕撥動殘弦。
音波蕩開,一圈綠色的光暈從祭壇底部升起。緊接著,地麵浮現出一段影像:三百年前的古庭議事廳,幾位長老圍坐,其中一人正說著什麼。畫麵模糊了一瞬,然後清晰起來。
“……必須犧牲一個祭司。”那個長老說,“否則封印無法維持。”
“你們要殺的是我的姐姐。”艾琳聲音很冷,“而幕後操縱這一切的,就是黑冕議會派來的‘觀察者’。”
她回頭看向周圍的精靈守衛。“我們現在中立,隻會讓我們變成下一個祭品。如果不想重蹈覆轍,就必須做出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