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的天穹,永遠懸掛著一輪猩紅的妖月,大地乾裂,空氣中彌漫著硫磺與血腥混合的暴虐氣息。
對於絕大多數生靈而言,這裡是墮落與毀滅的終焉之地,是連光都無法照徹的噩夢深淵。
但對於林玄而言,這裡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吵了。
遠處,魔龍的咆哮震得山巒都在顫抖;近處,劣魔們為了爭奪一塊腐肉發出的尖嘯足以刺破耳膜。就連那五個剛剛重逢,本應抱頭痛哭的女人,此刻也正精力十足地研究著那本詭異的《合歡魔典》,嘰嘰喳喳地討論著全新的“內卷”方向。
“宗主,沐雪認為,此功法雖名為雙修,但其本質是一種能量的‘同頻共振’,若能解析其核心符文序列,我們或許可以構建一個微型陣法,模擬您的氣息,實現‘離線掛機式’修煉……”蘇沐雪的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仿佛又找到了新的科研課題。
“哼,歪門邪道。”雲瑤冷若冰霜的俏臉上寫滿了不屑,但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瞟向林玄,“大道爭鋒,唯勇猛精進者可得,與其依靠外物,不如……”
“不如我先研究一下,看看這附近的魔龍肉質如何,烤起來會不會太柴?”葉紅玉眨著純真的大眼睛,舔了舔嘴唇,關注點永遠都在吃的上麵。
洛冰仙與月嬋則已經開始評估這本魔典的“商業價值”和“壟斷可能性”。
林玄躺在一塊還算平整的黑曜石上,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將那些關於大道、科研、美食與商業的宏圖偉略統統屏蔽在外。
他累了。
真的累了。
從玄界到蒸汽城,從夜之城到大荒,再到如今這個鳥不拉屎的魔界。他就像一個被係統強製更新的遊戲角色,一次又一次地被刪號重來,一次又一次地被卷入各種麻煩的漩渦中心。
他明明什麼都沒做,隻想找個舒服的地方,安安靜靜地躺著,直到宇宙毀滅。
可為什麼,總有這麼多不識趣的家夥,前赴後繼地來打擾他睡覺呢?
“唉……”
一聲輕微的,充滿了極致厭倦與疲憊的歎息,從林玄的唇邊溢出。
“真麻煩。”
他翻了個身,背對著爭論不休的眾女,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發出了來自靈魂深處的抱怨。
“還不如換個地方睡覺。”
就是這句話。
一句再普通不過,充滿了擺爛氣息的抱怨。
然而,當這句話從林玄的口中說出時,一種超越了魔界法則,淩駕於諸天因果之上的恐怖力量,被觸動了。
那是源自他靈魂最深處,連他自己都早已厭倦,並試圖徹底遺忘的“前·創世神”的言出法隨之力。
在這一瞬間,整個魔界的時空,凝固了。
咆哮的魔龍,廝殺的劣魔,爭論的眾女……一切的一切,都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緊接著,在林玄麵前那片堅不可摧的虛空中,一道漆黑的,比深淵更加純粹,比黑洞更加寂靜的裂縫,無聲無息地張開了。
它沒有散發出任何能量波動,也沒有造成任何空間坍塌的跡象。它就像是這幅“畫卷”上一個突兀的“缺口”,一種來自更高維度的“抹除”指令。
裂縫中,沒有星辰,沒有光,隻有一片能吞噬一切概念的“無”。
一股無法抗拒,無法理解,甚至無法感知的吸力,從裂縫中傳來。
這股力量並非作用於肉體或靈魂,而是直接作用於“存在”本身。
“嗯?”
林玄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他懶洋洋地睜開眼,恰好看到那道漆黑的裂縫,以及裂縫中那片令他感到一絲熟悉的“虛無”。
“這是……世界泡的遷徙通道?哪個不長眼的創世神,把路開到我家門口了?”
他眉頭微皺,終於流露出了一絲真正意義上的“嫌棄”。
下一秒,那恐怖的吸力已然降臨。
首當其衝的,是他們好不容易才獲得的,那一具勉強適應了魔界環境的肉身。在“格式化”的力量麵前,血肉之軀,宛如陽光下的冰雪,無聲無息地消融、分解,化作最原始的粒子,被卷入虛無。
緊接著,是他們靈魂深處,那些辛苦修煉而來的功法烙印。《神象鎮獄勁》的遠古咆哮,《命運輪回盤》的因果之光,雲瑤的秩序劍意,蘇沐雪的智慧靈光……所有這些舊世界的“數據”,在這股絕對的“清零”之力麵前,被一一抹去,不留半點痕跡。
“喂喂,開玩笑的吧?連靈魂綁定裝備都要格式化?”
林玄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了一絲錯愕。
他能感覺到,自己與那幾個女人的靈魂本源,正在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包裹,強行拖拽著,投入那片永恒的虛無之中。
這是真正的“一切歸零”。
在意識徹底被黑暗吞噬的最後一刻,林玄的腦海中,隻剩下最後一個念頭。
“這下……可真是徹徹底底,乾乾淨淨了。”
“也好,省得以後再被那些亂七八糟的因果找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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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覺。”
……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永恒。
當林玄的意識再次從混沌中蘇醒時,首先感受到的,並非劫後餘生的慶幸,而是一種極其具體,又無比陌生的……不適感。
背部硌得慌,像是躺在一堆凹凸不平的石頭上。
空氣濕漉漉的,帶著一股泥土、腐爛樹葉和某種未知植物混合在一起的奇異味道,黏糊糊地貼在皮膚上,很不清爽。
耳邊,是各種細碎的,從未聽過的蟲鳴鳥叫,還有風吹過巨大樹冠時,發出的“沙沙”聲。
最重要的是……肚子餓了。
一種前所未有的,仿佛胃部被一隻無形大手攥住,不斷收緊的空虛感與灼燒感,從腹部傳來,清晰而強烈。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