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前行,車輪碾過碎石的聲響單調而沉悶,如同我們此刻沉重的心情。離開了苗疆那片被死亡與絕望浸透的土地,空氣中彌漫的草木清香本該令人心曠神怡,但車廂內壓抑的氣氛卻讓人喘不過氣。
齙牙珍師姐和雲飛揚依舊在閉目調息,寂滅真意與逆輪劍氣在他們體內緩緩流轉,修複著千瘡百孔的身體與神魂,但眉宇間那抹難以化開的疲憊與凝重,顯示著這場大戰帶來的損耗遠非一時半刻能夠恢複。龍姐躺在我身邊,呼吸平穩悠長,仿佛隻是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但那蒼白如紙的臉色和毫無反應的軀體,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我們她所受創傷之重。
阿雲守在龍姐身旁,時不時用沾濕的布巾擦拭她的額頭,動作輕柔,眼神裡卻充滿了化不開的憂慮。醬爆經過最初的驚嚇,此刻倒是恢複了些許活力,隻是變得更加膽小,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他如同受驚的兔子般縮起脖子。白小姐專注地駕馭著馬車,清冷的側臉在斑駁的樹影下顯得有些模糊,但那挺直的脊梁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韌。
我的意識大部分時間仍沉在混沌海中,如同蟄伏的種子,貪婪地汲取著虛空並非虛空意誌,而是空間本身)中遊離的微弱能量,緩慢修複著那瀕臨潰散的混沌結構。無法交流,無法行動,隻能被動地感知著外界的一切。
約莫又行了兩日,地勢逐漸變得平緩,人煙也依稀可見。我們並未進入任何城鎮,而是在雲飛揚的指引下,拐入了一條更加隱秘、幾乎被荒草淹沒的小道。最終,馬車在一片看似普通的竹林前停了下來。
“到了。”雲飛揚睜開眼,聲音依舊沙啞,但比之前多了幾分生氣。
他當先下車,走到竹林前,雙手結出一個複雜的手印,口中念念有詞。隨著他真氣的注入,眼前的竹林如同水波般蕩漾起來,景物扭曲變幻,片刻後,一條僅容馬車通過的、幽深的小徑出現在我們麵前。
“進去吧,這裡是我早年遊曆時發現的一處上古殘陣節點,後來稍加改造,還算隱蔽。”雲飛揚解釋道。
馬車緩緩駛入小徑。穿過一層無形的、如同水膜般的屏障後,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這裡並非想象中陰暗潮濕的山洞,而是一處山穀盆地。麵積不大,但景色清幽。幾間簡陋卻整潔的竹屋依山而建,旁邊有一彎清澈的溪流潺潺流過,穀中靈氣雖不算濃鬱,卻異常純淨平和,與外界那種因魔教儀式而導致的躁動死寂截然不同。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草藥香氣,顯然是有人精心打理過。
“好地方!”齙牙珍師姐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滿意。此地的寧靜與祥和,正是我們這些身心俱疲之人最需要的。
我們將重傷的龍姐和我的肉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最寬敞的一間竹屋內。阿雲和白小姐負責照顧。醬爆則被派去溪邊打水,雖然依舊怕得要死,但在阿雲的瞪視下,還是哆哆嗦嗦地去了。
齙牙珍師姐和雲飛揚則立刻開始檢查這處據點的防禦陣法,並著手進行加固。經曆了醋海之戰,他們深知謹慎的重要性。
時間,就在這難得的平靜中悄然流逝。
接下來的日子裡,我們這群傷號開始了漫長的恢複期。
齙牙珍師姐和雲飛揚不愧是前輩高人,根基深厚。在相對安全的環境和自身秘法的調養下,他們的傷勢恢複得最快。約莫半月之後,兩人已能自如活動,雖然距離全盛時期還相差甚遠,但至少有了自保和應對一般變故的能力。他們大部分時間都在交流探討,複盤醋海之戰的得失,尤其是對那降臨的魔主意誌以及我那奇異的混沌之力,進行了多次深入的討論,神色時常凝重。
白小姐的傷勢最輕,主要負責日常的飲食和警戒。她的簫聲也成了這山穀中唯一的樂音,清心普善咒的力量雖然微弱,卻如同春風化雨,潛移默化地安撫著眾人緊繃的心神,也為我那沉寂的混沌海帶來了一絲難得的寧靜。
阿雲則成了最忙碌的人。她不僅要照顧昏迷的龍姐,還要定時給我肉身)喂食一些流質的藥膳,維持最基本的生機。看著兩位最重要的同伴龍姐和我)遲遲沒有蘇醒的跡象,她臉上的憂色一日重過一日,人也清瘦了不少。
醬爆在熟悉了環境,確定沒有妖怪追來後,膽子漸漸大了起來。這小子彆的本事沒有,打理日常雜務倒是一把好手,將幾間竹屋和周圍的環境收拾得井井有條,甚至還嘗試在溪邊開墾了一小片菜地,雖然長得歪歪扭扭,卻也給這沉悶的養傷生活帶來了一絲生氣。
而我,絕大部分意識依舊沉浸在混沌海的修複之中。
這是一個極其緩慢且精細的過程。混沌海不同於尋常神魂,它的結構更加複雜、更加貼近規則本源。每一次破碎與重構,都是一次對自身之“道”的梳理與升華。
我“看”著那殘破的混沌海,在靈性之光源自眾生心念)的維係下,如同一個自我修複的生命體,緩慢地吸收著外界能量,彌合著裂痕,重新構築著那無形無質卻又蘊含萬有的結構。陽魚眼位的純陽本源與陰魚眼位的至陰本源,不再涇渭分明,而是更加和諧地交融在混沌氣流之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我對“混沌”的領悟也在不斷加深。它不僅僅是包容與衍化,更是一種“存在”的基底,是萬物生滅的舞台。魔主的毀滅意誌之所以對我的混沌之力感到“不適”,正是因為混沌代表了“可能性”,而毀滅追求的則是“唯一性”的終結。
同時,我也在嘗試重新感知那陷入“永久休眠”的係統。它與我的綁定似乎並未完全解除,但我已經感覺不到任何活躍的意念、提示或者那該死的債務倒計時。它就像是一段沉寂的代碼,一個被拔掉電源的超級計算機,依舊存在於我靈魂的某個角落,卻不再運行。這種“清淨”感讓我有些不適,仿佛少了點什麼,但更多的是一種掙脫枷鎖般的輕鬆。至少,暫時不用再擔心那隨時可能落下的“清算”鍘刀了。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月,也許是兩月。
某一日,當我例行將一絲微弱的混沌之力引導向龍姐的身體,試圖滋養她受損的根基時,異變發生了。
一直以來,我的力量進入龍姐體內,都如同石沉大海,隻能勉強維係她一線生機。但這一次,那沉寂的、如同火山般隱藏在龍姐體內深處的九陽真氣,似乎被我這蘊含生滅意境的混沌之力微微觸動,極其微弱地……跳動了一下!
緊接著,龍姐那如同長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雖然並未醒來,但一直平穩的呼吸,似乎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不同於沉睡韻律的波動!
一直守在一旁的阿雲第一時間察覺到了這細微的變化,她猛地撲到床邊,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龍姐?龍姐!你聽到了嗎?你快醒醒!”
她的呼喊驚動了外麵的齙牙珍師姐和白小姐。兩人迅速來到屋內。
齙牙珍師姐搭上龍姐的腕脈,仔細感知了片刻,臉上露出了這些日子以來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笑容:“好!太好了!她沉寂的神魂開始有複蘇的跡象!雖然還很微弱,但這是個極好的開端!看來,包租公那奇異的力量,對她的傷勢有裨益!”
這個消息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讓沉悶已久的山穀終於泛起了一絲希望的漣漪。
而也就在龍姐出現複蘇跡象後不久,我那沉寂了不知多久的混沌海,也終於完成了初步的穩固!
意識從深沉的修複中緩緩蘇醒,如同潛水者浮出水麵。我“看”向識海,那片混沌海雖然範圍比巔峰時期小了許多,隻有丈許方圓,但其結構卻變得更加凝實、穩固!混沌氣流緩緩流轉,色澤深邃,內部仿佛有無數微小的世界在生滅。那一點靈性之光也明亮了不少,如同混沌海中的燈塔。
更重要的是,我對混沌之力的掌控,似乎提升了一個層次。不再僅僅是被動地包容與引導,而是能夠更加主動地、精細地運用它。
我嘗試著,將一絲意識脫離混沌海,緩緩回歸肉身。
沉重!無比的沉重!
仿佛靈魂被塞進了一個鏽跡斑斑、完全不匹配的鐵殼子裡。經脈滯澀,肌肉僵硬,連睜開眼皮都感覺無比困難。
但我終究……還是回來了。
我艱難地轉動眼球,視線模糊地掃過周圍。熟悉的竹屋,守在床邊、驚喜交加的阿雲,站在不遠處、麵露欣慰的齙牙珍師姐和白小姐,還有聽到動靜探頭探腦、一臉好奇的醬爆。
還有……身邊那呼吸似乎變得有力了一絲的龍姐。
我還活著。大家都還活著。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與慶幸湧上心頭,喉嚨乾澀,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用儘力氣,扯動嘴角,露出了一個可能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阿雲的眼淚瞬間決堤,撲到床邊,緊緊抓住我的手,泣不成聲:“醒了!你真的醒了!太好了!包租公!嗚嗚……”
齙牙珍師姐走上前,仔細檢查了一下我的狀態,點了點頭:“神魂初步穩固,與肉身重新契合。很好。但損耗依舊巨大,需繼續靜養,不可妄動真氣。”
我眨了眨眼,表示明白。
前路依舊艱難,魔教的威脅未除,係統的隱患未知,龍姐還未完全蘇醒,阿雲的毒尚未解除……
但至少,在這隱秘的山穀中,我們這群傷痕累累的同伴,終於抓住了一絲喘息之機,如同石縫中掙紮出的新芽,在廢墟之上,重新孕育著微弱的希望。
喜歡穿越之我成了功夫裡的包租公請大家收藏:()穿越之我成了功夫裡的包租公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