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俺……”
鐵山那張平日裡憨厚樸實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他那雙握著鐵錘、布滿了厚繭的大手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了起來。
他的眼神變得無比複雜。
有被人窺破秘密的震驚。
有對過往不堪回首的痛苦。
更有一絲被壓抑了許久、幾乎快要熄滅的火焰,在這一刻重新燃起了微弱的火苗!
周辰沒有再追問。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等著他自己做出選擇。
昏暗的火光將兩人的影子在牆上拉得忽明忽暗。
許久,許久。
鐵山那劇烈起伏的胸膛才終於緩緩平複了下來。
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猛地抬起頭,那雙虎目之中重新燃起了懾人的鋒芒。
“辰哥!”
他“撲通”一聲單膝跪地,聲音沙啞,卻又帶著一種金屬般的鏗鏘質感!
“俺不叫鐵山,俺的本名叫牛二!”
“俺……俺以前,是咱們大乾王朝鎮北軍裡的一名……火頭軍!”
周辰的眉毛輕輕一挑。
果然,有故事。
牛二,也就是鐵山,仿佛打開了塵封已久的話匣子。
他咬著牙,將那段他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的、屈辱的過往一五一十地全部道了出來。
他確實是火頭軍,負責給大軍做飯。
但同時他也因為力氣大、手藝好,兼任著軍中的鐵匠,負責修補兵器、打造箭簇。
他所在的部隊本是鎮守北疆的精銳。
可新來的將軍卻是個隻知吃拿卡要、克扣軍餉的貪婪小人。
在那年最冷的一個冬天,將軍為了中飽私囊,竟然將朝廷下發給士兵們禦寒的冬衣和糧食全部換成了發黴的陳米和劣質的薄麻。
無數的兄弟就這麼活活地凍死、餓死在了那冰天雪地之中!
牛二的一個同鄉小老弟就因為餓得受不了,偷了將軍府上的一隻雞,被活活打死!
那天,牛二瘋了。
他拎著自己打鐵用的那把大錘,一個人衝進了將軍的營帳。
在失手打斷了將軍一條腿後,他自己也身負重傷,拚死逃了出來。
從此他便成了一名被官府通緝的逃兵。
一路輾轉才逃到了這偏僻的盤龍村,隱姓埋名,靠著一手打鐵的手藝苟活至今。
“……俺不是不想打兵器。”
牛二說到最後,這個七尺高的壯漢已經是虎目含淚,聲音哽咽。
“俺是……俺是不敢!俺怕再看到那些刀槍就會想起俺那些死得不明不白的兄弟!”
“俺更恨!恨這該死的世道!恨那些高高在上不把咱們這些小兵當人看的狗官!”
周辰靜靜地聽完。
他沒有說任何安慰的話。
隻是上前將這個因為激動而渾身顫抖的男人親自扶了起來。
他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牛二,你的恨,我懂。”
“但光有恨沒用。”
“你想不想看到一個士兵們都能吃飽飯、穿暖衣,再也不會被上官隨意克扣、欺壓的未來?”
“你想不想親手為你那些死去的兄弟們討回一個公道?”
周辰的話像是一把把重錘狠狠地砸在了牛二的心上!
牛二的呼吸瞬間變得無比粗重!
他看著眼前這個明明年紀比自己小了許多、但眼神卻比星辰還要深邃的年輕人。
看著他那張充滿了強大自信和無窮魅力的臉。
他知道,這個男人不是在說大話。
他真的有能力去實現這一切!
“想!”
牛二用儘全身的力氣從喉嚨裡嘶吼出了這一個字!
“好!”周辰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跟著我乾!”
牛二再也無法抑製心中的激動和豪情。
他雙膝一軟,這一次是完完全全地五體投地跪在了周辰的麵前!
“牛二,願為辰哥獻上這條賤命!獻上這身手藝!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成了周辰麾下第一位擁有專業軍事背景的“技術軍官”。
也是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核心追隨者。
當天深夜。
周家院子裡篝火熊熊。
周辰、牛二、趙老四以及另外三個從護村隊裡精挑細選出來的、最勇猛也最忠誠的漢子圍坐在一起。
這幾個人裡有趙老四的兒子,一個虎頭虎腦的愣頭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