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丞府的書房內檀香嫋嫋。
氣氛卻壓抑得近乎凝固。
郡丞張敬德端坐在紫檀木書案之後。他年過五旬保養得宜,麵容儒雅,眼神卻陰鷙得像一條潛伏在暗影裡的毒蛇。他慢條斯理地品著手中的香茗,甚至沒有正眼瞧一下坐在客座的周辰。
這是權力的蔑視。
也是一場無聲的下馬威。
周辰對此毫不在意。
他甚至還有閒心打量著書房牆上掛著的一幅前朝名家的山水畫。
許久。
張敬德才緩緩放下茶杯,發出一聲輕微的脆響。
他終於開口了。
聲音平緩,卻帶著居高臨下的審判意味。
“年輕人,膽子不小。”
“廢了我兒一條手臂,竟還敢單槍匹馬地闖進我這郡丞府來。”
“說吧,你想怎麼死?”
白玉霜坐在周辰的身後,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能感覺到從張敬德身上散發出的久居上位的官威,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周辰卻笑了。
他轉過頭看著張敬德,臉上沒有絲毫的恐懼。
“張大人,我想您誤會了。”
“我今天來不是來求死的。”
“我是來跟您談一筆能讓您安安穩穩地坐穩這個郡丞位子的大生意。”
張敬德的瞳孔微微一縮。
“哦?”
周辰沒有急著拿出自己的底牌。
他反而聊起了家常。
“聽說郡尉李將軍最近身體硬朗了許多。他多年的箭傷頑疾竟然奇跡般地痊愈了。”
張敬德的臉色沉了下來。
“我還聽說城東的王員外最近新納了一房小妾。花了不少銀子從咱們悅來客棧買走了三壇‘燒刀子’,說是能重振雄風。”
周辰每說一句,張敬德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周辰站起身,緩步走到書案前。
他俯下身,用一種隻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幽幽地說道:
“我還知道大人您在上個月剛剛虧空了三萬兩用來修繕河道的官銀。”
“而銀子現在正躺在您某個外室的宅院地窖裡。”
“我更知道您的寶貝兒子除了好色之外,還有點虐殺女童的特殊癖好。”
“如果這些事情被您即將前來巡查的政敵,都察院的禦史大人知道了……”
“您說,會怎麼樣呢?”
轟!
張敬德的腦海裡仿佛有驚雷炸響!
他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上血色儘褪,雙陰鷙的眼睛裡第一次露出了駭然和不敢置信的神色!
這些事!
這些他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的秘密!
眼前這個年輕人是怎麼知道的?!
“你……你到底是誰?!”他的聲音因為恐懼而變得尖銳!
“我是誰不重要。”周辰直起身子,臉上重新恢複了平靜,“重要的是大人您現在願不願意坐下來跟我好好地談一談。”
談判的天平在這一刻徹底傾斜。
與此同時。
遠在百裡之外的盤龍村,一場同樣緊張的對峙也正在進行。
臨時改建的地牢裡火把燃燒著,將牆壁映照得一片昏黃。
黑風寨的大當家“過山風”被手臂粗的鐵鏈牢牢地捆綁在一個十字木架之上。
他渾身浴血,披頭散發,狀若瘋虎。
但雙凶悍的眼睛裡沒有絲毫的屈服。
隻有對眼前眾人的刻骨仇恨。
溫心怡坐在一張椅子上,她的身旁站著手持鋼刀的鐵牛。
她已經審了整整一個時辰了。
無論她如何威逼利誘。
無論她如何旁敲側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