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塔之上,夜風微涼,吹動兩人衣袂。
遠處的山林在黑暗中蜷縮,像一頭沉默蟄伏的巨獸,等待著即將開席的血腥盛宴。
這座孤零零的箭塔,反倒成了暴風雨中的燈塔,自成一方寧靜。
淩素舉著手中那支神奇的“望遠鏡”,心底的最後一絲緊張也悄然散去。
似乎隻要站定在這個男人身邊,哪怕天穹傾覆,也無須畏懼。
她的目光,不自覺地從遠方暗藏殺機的林海移開,落在身旁男人的側臉上。他同樣在凝望遠方。
燭火勾勒出他深邃的輪廓。
那雙總是平靜無波的眼眸,此刻倒映著沉沉夜色,愈發深不可測。
淩素的心,毫無來由地停跳一瞬。
她猛地移開視線,為了掩飾失態,本能地拋出一個自己最熟悉的話題。
“先生,弟子有一事不明。”
“嗯?”
“先生曾言‘細菌’無處不在。可山林中瘴氣毒蟲遍布,人跡罕至,草木為何能如此繁盛?甚至比我藥王穀的靈藥長勢更好?”
她以為周辰會像往常那樣,與她探討“生態平衡”與“植物免疫”的深奧道理。
不料,周辰隻是笑了笑,打斷了她。
“淩道友,今夜風色正好。”
他指了指頭頂。夜空之上沒有任何塵世的汙染,璀璨星河仿佛觸手可及。
“我們不聊醫道,也不聊殺人。”
“聊聊風花雪月,如何?”
風花雪月?
一股熱意瞬間湧上臉頰,淩素的耳根都開始發燙。
她不明白,這個男人為何總能在最肅殺的時刻,說出這般不正經的話來。
周辰沒有在意她的窘迫。
他自顧自地指著夜空中七顆最為明亮的星,開口道:
“你看那裡,七顆連星,像不像一個舀水的勺子?”
淩素下意識抬頭望去。
“它叫北鬥,無論四季輪轉,永遠高懸於此,為夜裡迷路的人指明正北。”
“還有那邊,”他又指向另一片星域,“隔著一條‘銀河’遙遙相望的兩顆星,一顆叫‘牛郎’,一顆叫‘織女’。”
“傳說,在很久很久以前……”
周辰的聲音帶著一種講故事的磁性,開始為這位不食人間煙火的絕穀醫仙,講述那些他前世耳熟能詳的古老傳說。
從牛郎織女,到嫦娥奔月。
從誇父逐日,到女媧補天。
淩素徹底聽入了迷。
她從未想過,這片看了二十年、早已習以為常的枯燥星空,背後竟藏著如此多波瀾壯闊、悲歡離合的動人故事。
“先生……”她忍不住輕聲問,“這些故事,您是從何處聽來的?我讀遍藥王穀所有藏書,也未見過任何相關記載。”
“我?”周辰笑了笑,他的目光望向星空深處,仿佛穿透了時間,落在一個她看不見的世界,“我來自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他看著淩素充滿好奇的清澈眼眸,決定再為她推開一扇光怪陸離的新世界大門。
他用一種講述神話般的悠遠口吻,緩緩描述道:
“在我的世界,人們早已不需用雙腳丈量大地。”
“我們有日行萬裡的‘鐵馬’,有翱翔九天的‘鐵鳥’。”
“我們甚至能乘坐名為‘飛舟’的法器,衝出這片天地,去月亮之上,親眼看看傳說中的‘廣寒宮’究竟是何模樣。”
“在我們那裡,相隔千裡的兩人,無需飛鴿傳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