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曉童搖搖頭,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尿意。
這是另一個後遺症——每當恐懼襲來,她的膀胱就會失控。
但此刻她不敢獨自去廁所,不敢經過那段黑暗的走廊,即使知道哥哥就在外麵。
我...我想再試試睡覺。她最終小聲說,慢慢滑回被窩。
實際上她害怕閉眼,害怕再次墜入那個充滿消毒水味道的噩夢。
但更害怕看到母親紅腫的眼睛和父親一夜白了的鬢角。
王秀蘭親了親女兒的額頭,留下夜燈輕輕帶上門。
朱曉童聽見她在門外壓抑的抽泣聲,像一把鈍刀在割自己的心臟。
床頭櫃上的電子鐘顯示0317。
朱曉童盯著天花板上的裂縫,它看起來像老緬臉上那道猙獰的傷疤。
她開始默背元素周期表,這是心理醫生教她的方法——用理性的知識對抗感性的恐懼。
氫氦鋰鈹硼,碳氮氧氟氖...
背到第三遍時,睡意終於如潮水般漫上來。
這一次,夢境卻詭異地變換了場景。
朱曉童站在高中教學樓的天台上,遠處操場上有學生在打籃球。
一切如此真實——她能聞到塑膠跑道被太陽曬出的橡膠味,能感受到微風拂過臉頰的觸感。
曉童...
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朱曉童轉身,看見一個穿藍白校服的女生站在天台邊緣。女生齊肩的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臉上,校服也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不斷往下滴水。
宋...小花?朱曉童認出了這個樓上班裡的同學。
她被綁走之前還和室友討論過,可是她不是住院了嗎?印象裡的宋小花總是安靜地笑,右臉頰有個可愛的酒窩。
可現在,那個酒窩被一道青紫色的淤痕取代了。
宋小花向前走了一步,積水在她腳下形成一個小水窪。朱曉童突然發現那不是普通的水——帶著淡淡的鐵鏽味,像稀釋過的血,又像是某種用來泡屍體的藥水。
幫幫我...宋小花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著奇怪的混響。
她伸出蒼白的手,朱曉童驚恐地看到那手腕上有和自己如出一轍的勒痕。
你怎麼了?朱曉童想後退,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夢境開始扭曲,天台的圍牆變成緬區園區的高牆,操場上打球的學生變成了持槍巡邏的守衛。
還不曾細看,周圍的景象又已經變換成像是手術室的模樣?
宋小花靜靜的躺在手術台上,周圍醫生走動,她看清他們在乾什麼。
朱曉童邁步上前,可是那距離就像很遠,她費了好大的勁才到跟前。
看到宋小花的腹腔都是空的,可是竟然沒有什麼血水之類的,異常乾淨。
朱曉童覺得這不是宋小花,帶著疑惑朝臉上看去。
嗬!還真是,看錯了,是一個陌生的女子,就說怎麼會看錯呢。
夢裡朱曉童就一個回頭的功夫,躺著的女子又變成宋小花的樣子。
還不等她反應,就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