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圍民眾驚恐到失聲的注視下,在胡寶俊絕望的呼喊中,在那隻次級容器布滿涎液的利齒和腐爛氣息撲麵而來的瞬間,張正挺直了染血的脊梁,以胸膛直麵妖魔,發出了一聲震動夜空的、用生命所有力量吼出的戰栗宣言:
“來啊!怪物——!!!”
“人民警察——在此!!!”
聲音如同驚雷,穿透了鬼哭鼠嚎!下一秒,黑暗徹底吞噬了他——
噗嗤!
令人頭皮發麻的入肉悶響。
次級容器一支形似攻城錘的粗壯觸手尖端,毫無阻礙地穿透了張正寬闊的胸膛!
鮮血如同被捏爆的水袋般迸射,染紅了半邊牆壁,也在那猙獰的觸手上肆意流淌。
然而,就在那觸手穿透他胸膛的刹那,那怪物沾滿粘液的巨口近在咫尺!
張正最後的目光銳利如刀,用儘最後一點殘存的意識和不屈的意誌驅動著已經失去力量的手臂,做了一件所有人都無法想象的事情!
他那隻舉著警徽的手猛然向下一探,迅捷無比!
一枚圓滾滾的東西被他以驚人的準頭,趁著怪物巨口大張、正欲吞噬血肉的瞬間,狠狠塞了進去!
他甚至用力將手掌向深處一頂!
那赫然是一枚…已拔除保險栓的軍用手榴彈!
瞬間的錯愕後,次級容器那數對邪惡的複眼中似乎閃過一絲驚懼。
它想閉合巨口,想甩掉手臂上的獵物,一切都晚了!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
張正的身影嵌在那巨大的觸手上,鮮血如泉湧,但他似乎看到了遠處的胡寶俊,看到了哭喊的民眾,嘴角竟扯起一個無比微弱卻釋然的弧度。
他那隻被鎖住的身體緩緩抬起右手,朝著眾人,向著這片他守護到最後的土地…艱難地、緩緩地、近乎無聲地…行了一個最後的、染血的——敬禮。
轟————————!!!!!!!!!!
天崩地裂!
無法形容的狂暴衝擊波和火光驟然從那怪物的體內爆發開來!
它膨脹如肉山的身軀就像一個被點燃的巨型炸藥桶,在一瞬間膨脹、撕裂、炸碎!
熾熱的氣浪混雜著汙黑的腐肉、碎裂的骨渣、斷裂的觸手和衝擊波,如同無形的巨錘橫掃而出!
半個街區如同遭遇重炮轟擊!
被手銬鎖死的張正,與他身下炸成漫天血霧的次級容器核心一起,在衝天的火球中徹底消失。
恐怖的爆炸氣浪將周圍還在撕咬纏鬥的數十隻遊魂和變異鼠瞬間蒸發、撕碎、吹飛!
灼熱的風暴夾雜著碎石瓦礫、斷木鐵屑,如同狂怒的龍卷風,將旁邊茶館的最後一扇窗戶徹底粉碎,將外圍結陣廝殺的紙偶吹得東倒西歪,施小婉噴出一大口鮮血。
胡寶俊被狂猛地掀飛出去,重重撞在牆上,耳邊隻剩下持續不斷、足以撕裂耳膜的尖銳嗡鳴。
斷壁殘垣被炸塌了大片,塵埃如同肮臟的雪幕,席卷了整條街道,遮蔽了月光,也覆蓋了所有驚愕、悲痛和暫時幸存下來的人們嗆咳的、恐懼的臉龐。
整個老城區,似乎都在這一聲撼動幽冥的巨響中…死寂了那麼一瞬。
隻有火焰燃燒的劈啪聲和幸存者微弱的呻吟在彌漫的硝煙與塵埃中回蕩。
那條鑄鐵欄,扭曲變形,上麵空空如也,隻有一截帶著血肉的斷裂腿骨被燒得焦黑的手銬死死鎖在上麵,在殘火映照下,刺目而悲涼。
那片碎片,不知被炸飛到了哪個角落。